“救命!救命啊!有…有毒!兔子…兔子被毒死了!”
陳實那嘶啞淒厲、帶著哭腔的喊叫,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瞬間撕裂了林間傍晚的寂靜,狠狠紮進了迅速逼近的巡邏隊耳中。
急促的腳步聲戛然而止,隨即變得更加沉重和警惕。三道身著青黑色勁裝的身影如同獵豹般從林蔭深處疾掠而出,瞬間出現在山石夾道入口!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麵容冷峻如鐵,鷹隼般的銳利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掃過現場——癱軟在地、臉色慘白、渾身泥汙、驚恐指向某處的胖雜役陳實;以及幾步開外,那隻倒在闊葉包裹旁、七竅流血、四肢扭曲僵直、死狀淒慘可怖的雪白靈兔!
濃烈的血腥氣混合著靈果的清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怪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警戒!有毒!”為首的高大巡邏隊長正是之前處理陳實與煉丹童子衝突的周隊長)一聲厲喝!
他身後的兩名隊員瞬間按劍出鞘半寸,青黑色的劍身在暮色下泛著冷光,銳利的目光如同雷達般掃視著周圍每一片陰影、每一塊岩石!
周收長一步上前,並未立刻靠近陳實和兔子屍體,而是目光如電,仔細審視著夾道的地麵、空氣和陳實的狀態。
當看到陳實裸露的手臂和脖頸處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紅點,以及他捂著喉嚨、劇烈乾嘔的痛苦模樣時,劉錚的眉頭死死鎖緊。
“陳實!怎麼回事?說清楚!”周隊長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無色無味、能瞬間毒斃低階靈兔的劇毒,出現在宗門後山弟子常行小徑上,這絕非小事!
“劉…劉隊長!”陳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想往周隊長這邊挪,但身體酸軟無力,隻能勉強撐起上半身,臉上混合著極致的恐懼和劫後餘生的慶幸,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弟子…弟子剛清掃完鷹愁澗回來…走到這裡…突然覺得…惡心…想吐…渾身發冷!還沒反應過來…就…就看到這隻兔子…它…它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咬了弟子掉在地上的靈果…然後…然後就…就這樣了!”
他指著慘死的兔子,聲音裡充滿了後怕,“弟子…弟子也沾到了一點…不知道什麼東西…現在…現在渾身難受…”
他一邊說,一邊劇烈地咳嗽乾嘔,臉色由白轉青,身體微微顫抖,將中毒後的痛苦和虛弱表現得淋漓儘致。他不敢提體感增強的預警,不敢提懷疑王扒皮,隻將所有疑點指向那“不知哪裡來的毒”和“倒黴的兔子”。
周隊長的目光銳利如刀,在陳實慘白的臉、地上的死兔、散落的靈果以及空氣中那絲甜膩怪味之間反複掃視。他蹲下身,並未直接觸碰任何東西,而是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一枚鴿蛋大小、通體瑩白的玉珠。他指尖凝聚一絲精純的靈力,注入玉珠。
嗡!
玉珠瞬間亮起柔和的白光,光芒如水波般蕩漾開來,掃過陳實沾染泥汙的身體、掃過地上的死兔、掃過散落的靈果和闊葉包裹、掃過夾道的地麵和空氣。
當光芒掠過陳實手臂紅疹處、死兔口鼻附近以及散落靈果周圍的空氣時,瑩白的玉珠內部,驟然浮現出一縷極其細微、但清晰可辨的…暗紅色血絲!如同活物般在珠內緩緩扭動!
“血煞粉!”周隊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抬頭,淩厲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向陳實,“你從何處沾染此物?!”
“血…血煞粉?”陳實一臉茫然加驚恐,“弟子…弟子不知道啊!弟子就是走著走著…突然就不舒服了…然後就…就看到兔子死了!”他指著地上慘死的兔子,聲音帶著哭腔,“劉隊長!弟子冤枉啊!弟子就是個掃地的雜役,哪裡知道什麼血煞粉啊!這…這肯定是有人要害弟子!求劉隊長明察!”
周隊長死死盯著陳實那張寫滿恐懼、痛苦和茫然的胖臉,又看看地上那隻死狀淒慘、作為完美“證據”的替罪兔,再聯想到玉珠檢測出的、彌漫在靈果和空氣中的微量血煞粉痕跡…陳實的話,邏輯上似乎…說得通?
一個雜役,確實不可能擁有並懂得使用這種極其陰毒、需要特殊手法激發、連低階修士都難以察覺的毒粉。更大的可能,是他無意中踩入了彆人布下的陷阱,成了受害者,而這隻倒黴的兔子,則替他承受了大部分毒力?
但…是誰?為何要在此處設下如此歹毒的陷阱?目標真的是這個不起眼的雜役?
無數的疑問在周隊長腦中盤旋。他沉著臉,對身後一名隊員命令道:“張武!立刻封鎖此區域!任何人不得靠近!采集兔屍、沾染毒粉的靈果、土壤以及空氣樣本!仔細搜索有無其他可疑物品或痕跡!”
“是!”那名隊員肅然領命,立刻行動起來,動作迅捷而專業。
周隊長又看向陳實,冷聲道:“你!陳實!立刻隨我回執事堂!接受詳細問詢和查驗!若你所言不實…”他話未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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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弟子遵命!”陳實心中暗鬆一口氣,但臉上依舊保持著驚魂未定的惶恐,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因為“中毒”和“驚嚇”而手腳發軟,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樣子狼狽不堪。
周隊長皺了皺眉,示意另一名隊員:“李岩,扶他起來!小心點,他身上可能還有殘留毒粉!”
“是!”另一名隊員應聲上前,動作謹慎地架起陳實肥胖的胳膊。
陳實被半拖半架著,一步三晃地跟在劉錚身後,朝著雜役處和執事堂的方向走去。
他低垂著頭,掩飾著眼中複雜的情緒——劫後餘生的慶幸、對王扒皮刻骨的恨意、以及對即將到來的盤問的深深憂慮。他能瞞過劉錚嗎?執事堂那些老狐狸,會不會看出破綻?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貼身藏著的、僅剩的幾張“吸塵符偽)”。冰冷的符紙觸感,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心理依靠。
……
執事堂偏廳,燈火通明。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負責問詢的是一位麵容古板、眼神銳利如鷹隼的築基期執事,姓趙。周隊長抱臂站在一旁,麵無表情。
陳實被勒令站在廳中,身上的灰衫沾滿泥汙,手臂脖頸的紅疹在燈光下格外刺眼,臉色依舊蒼白,身體微微顫抖,一副飽受驚嚇和毒害的虛弱模樣。
趙執事並未立刻發問,隻是用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冷冷地上下打量著陳實,無形的壓力如同巨石般壓在陳實心頭。
“陳實,”良久,趙執事才緩緩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將你今日酉時三刻,於後山‘青石夾道’處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再複述一遍。不得遺漏,不得隱瞞。”
來了!陳實心頭一凜。他強壓下狂跳的心臟,努力回憶著之前對劉錚的說辭,帶著哭腔和顫音,將“突然不適”、“兔子竄出”、“咬果暴斃”的過程又詳細複述了一遍,重點渲染了自己的痛苦和恐懼。
“你為何會去那偏僻小徑?”趙執事追問。
“回…回執事,那條小路是弟子從鷹愁澗返回後山石亭的必經之路…最近被罰清掃鷹愁澗,每日都走…”陳實聲音虛弱。
“你拾取那些靈果作何用途?”趙執事目光銳利。
“弟子…弟子最近喂養了兩隻…偶然救下的受傷小鳥…後山沒什麼吃食,隻能找些野果蟲子給它們…”陳實“老實”回答,半真半假。
“兩隻小鳥?”趙執事眉頭微挑。
“是…是的,一隻灰雀,一隻剛破殼的禿毛雛鳥…都是普通野鳥…”陳實連忙解釋,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血煞粉,無色無味,需以靈力激發方能顯毒。你一個毫無修為的雜役,如何能在那毒粉彌漫之地,隻沾染微量便察覺不適,還能及時呼救?”趙執事的問題如同毒蛇,直指核心破綻!
陳實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大腦瘋狂運轉,急中生智,猛地從懷裡掏出那幾張邊緣毛糙、墨跡歪扭的“吸塵符偽)”,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解釋道:
“回執事!弟子…弟子也不知道為什麼能感覺到!可能是因為…因為這個!弟子身上一直帶著幾張膳堂李管事給的‘清潔符’!李管事說這符能吸塵除穢,對汙穢之氣特彆敏感!弟子當時覺得惡心,可能就是這符…這符有點反應?弟子也是怕死…才胡亂喊的…”他聲音越說越小,充滿了不確定和惶恐,將一切歸咎於符籙的“意外”反應和自己的“運氣好”。
趙執事和周隊長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幾張粗陋得如同鬼畫符的符紙上。劉錚上前一步,接過符紙仔細感應。
符紙材質低劣,靈氣波動微弱駁雜,上麵的紋路歪歪扭扭,毫無章法,確實像是某種粗製濫造的生活類符籙,與他認知中的“邪術符籙”相去甚遠。其中蘊含的微弱吸力特性,似乎也符合“清潔除穢”的描述?
至於對“汙穢之氣”敏感?倒是聞所未聞,但符籙之道博大精深,一些特殊偏門的效果,也並非不可能。
趙執事也仔細感應了一番,眉頭緊鎖。這符籙的粗陋程度,簡直是對符道的一種侮辱。但上麵的氣息確實中正平和,無半分邪異。難道這雜役的體感異常,真與這粗陋符籙的某種未知特性有關?
再加上那隻倒黴兔子完美地“演示”了血煞粉的恐怖效果,間接佐證了陳實“受害者”的身份…
現場勘查的結果也很快傳回:除了兔屍、沾染毒粉的靈果和夾道空氣中殘留的微量毒粉,並未發現任何指向陳實投毒或攜帶毒物的證據,也沒有發現布置陷阱的明顯痕跡毒粉是隨風飄散的)。
一切證據鏈,似乎都指向陳實是倒黴的受害者,無意中撞破了彆人布設的毒殺陷阱目標未知),並僥幸因符籙的“特殊反應”和一隻替死兔而逃過一劫。
趙執事和周隊長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疑點重重比如誰布的陷阱?目標是誰?),但現有的證據,確實無法將這個嚇得半死、毫無修為、還有“工傷”在身的雜役與投毒者聯係起來。繼續逼問,也問不出更多有價值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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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趙執事板著臉,對陳實冷冷道:“此事疑點甚多,尚未查清。你雖無投毒嫌疑,但身中微量血煞粉,需隔離觀察三日!此期間不得離開雜役處指定居所!每日需由藥堂弟子查驗!若有異常,立刻上報!聽明白了嗎?!”
“是…是!弟子明白!謝執事!謝周隊長!”陳實如蒙大赦,連忙躬身行禮,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