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掌，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輕輕但堅定地按在了陳實那因為恐懼而僵硬緊繃的肩膀上。那掌心傳來的力量並不粗暴，卻如同鐵鉗般牢固，瞬間壓製了他所有掙紮的念頭。另一隻手，則看似隨意地搭在了他緊握掃把的手臂上，指尖傳來的微涼觸感，讓他手臂上的肌肉瞬間繃緊。
“跟我們走一趟。”左側那個麵容稍長的弟子，聲音低沉而平淡，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陳實隻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被按住的地方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他下意識地想要抱緊懷裡的掃把，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但搭在他手臂上的那隻手微微用力，一股柔和卻無可抗拒的力量傳來，迫使他鬆開了手指。
沉重的“玄鐵藤絲帚”哐當一聲，掉落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敲響了陳實心中的喪鐘。
他身體一軟，幾乎是被那兩個內門弟子半架著，拖離了那片讓他恐懼到窒息的角落，拖離了喧囂的廣場中心。
沒有人阻攔，沒有人詢問。周圍投射來的目光，充滿了驚疑、好奇，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陳實感覺自己像是一頭被押赴刑場的豬玀，渾渾噩噩，大腦一片空白，任由那兩人帶著他，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走向觀禮台後方那片代表著宗門權力核心的區域。
他被帶進了一個寬敞、肅穆的側廳。
廳內光線明亮，裝飾簡潔卻透著一股莊重威嚴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凝神靜氣的檀香味道。
門在身後無聲地關上，隔絕了外麵所有的喧囂。廳內一片死寂，比剛才廣場上的死寂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陳實被那兩名內門弟子鬆開，像一灘爛泥般，軟軟地靠在了冰冷的門板上。他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隻能勉強用手撐著門板，才不至於滑倒在地。他低著頭，汗水依舊不停地從額角、鬢邊滑落，滴在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他不敢抬頭，隻能看到自己眼前一小塊反光的地麵，以及……幾雙穿著不同樣式、但都纖塵不染、散發著淡淡靈力波動的雲紋錦靴。
五雙腳。
代表著五個人。
五道目光，如同五柄無形的、鋒銳無匹的利劍，穿透空氣，帶著審視、探究、審視世間萬物的力量，牢牢地鎖定在他身上！那目光之沉重，之銳利，仿佛能洞穿他的皮肉骨骼，直抵靈魂深處！讓他感覺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恐懼、所有的卑微，都在這目光下無所遁形！
空氣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水銀。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陳實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壓垮，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胸而出！汗水浸透了後背的衣衫，帶來刺骨的冰涼。
終於，一個蒼老、平和、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穿透力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平靜湖麵投入的一顆石子，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側廳裡：
“方才……”
聲音微微一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比試台上，戊辰斷劍脫手，飛射觀禮台……”
“你……”
聲音的主人似乎在尋找一個準確的描述。
“以那柄……特製掃帚，迎其來勢，一遞，一引，一抖……”
“斷劍軌跡立改，力道儘卸，安然落回原處……”
“此等手法……”
聲音再次停頓，這一次，廳內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所有的目光都變得更加銳利，如同實質的探針，刺向陳實。
“圓融自然，暗合卸力化勁、借勢導引之無上妙理……”
“絕非尋常雜役所能……”
“你……”
那蒼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和直指核心的銳利：
“方才所用，是何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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