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懸崖棧道像一條被遺忘的蛇,蜿蜒盤踞在陡峭的岩壁上。山風在這裡變得格外任性,時而尖嘯著從深淵卷上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和碎石,抽打在陳實臉上,生疼。
他佝僂著微胖的身子,緊緊貼著內側冰冷的岩壁,手裡的鐵木掃帚每一次揮動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穩,腳下那僅容半隻腳掌的狹窄棧道就把他送下萬丈深淵。
“這哪是掃地…簡直是閻王殿前擦門檻…”陳實心裡瘋狂吐槽,汗水混著灰塵在他圓臉上衝出幾道滑稽的溝壑。
腳下是令人頭暈目眩的深穀,雲霧在下方翻滾,偶爾露出猙獰的嶙峋怪石。他忍不住又往下瞟了一眼,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連忙收回視線,死死盯住腳前那一小片布滿青苔和碎石的地麵。
這就是他清掃的“險峻處”!陳實感覺自己像塊掛在懸崖上的臘肉,每天都在風乾和驚嚇中度過。唯一能給他點安慰的,是懷裡那個微微鼓起、隔著粗布麻衣傳來溫潤觸感的小東西——小灰。
小家夥現在規矩地待在那個特製的、醜得令人發指的灰色“罩衫”裡,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綠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轉著,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呼嘯的風和嶙峋的怪石。它似乎也知道這裡危險,比平時安靜了許多,隻是偶爾用嫩黃的喙輕輕啄啄陳實的衣襟,發出細弱的“啾啾”聲,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安慰。
“彆怕,小灰,”陳實喘著粗氣,費力地掃開一堆被風吹積在棧道拐角的濕滑落葉,還不忘壓低聲音安撫懷裡的小祖宗,“掃完這塊,咱就…就能往回挪一挪了…呼…”他感覺自己這身肥肉成了最大的負擔,每一步挪動都像在跟無形的重力拔河。
就在這時,一陣異樣的感覺毫無征兆地刺入腦海!
不是風嘯,也不是腳下的震顫。更像是一根冰冷的針,帶著粘稠的惡意,猛地紮進他後頸的皮膚!體感增強的被動預警在這一刻飆升到極致!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恐懼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全身汗毛倒豎!
“危險!”陳實腦子嗡的一聲,幾乎空白。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危險來自何方,身體的本能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猛地向冰冷的岩壁方向一縮!
就在他縮頭的刹那!
“咻——!”
一道暗黃色的影子,快得如同撕裂空氣的閃電,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從他剛才後頸所在的位置一掠而過!那速度太快,陳實隻瞥見一抹殘影和幾道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幽藍寒光的細小鉤爪!
毒爪貂!
陳實頭皮瞬間炸開!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破胸腔!他認得這種妖獸,雜役處圖冊裡畫得清清楚楚,速度快如鬼魅,爪牙蘊含劇毒,專攻要害!是低階妖獸裡最難纏的刺客!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宗門後山的棧道上?還偏偏衝著他來?
根本不用細想,答案呼之欲出——精英丙!那個被罰思過崖卻依舊陰魂不散的家夥!這絕對是他的手筆!看準了胖子日常行程,一擊必殺。
毒爪貂一擊落空,細長的身體在狹窄的棧道上展現出了驚人的柔韌性和平衡感。它在對麵濕滑的岩壁上借力一蹬,身體詭異地扭轉,沒有絲毫停頓,再次化作一道致命的黃光,直撲陳實暴露出來的側頸!那雙猩紅的小眼睛裡,隻有冰冷的、捕獵者的殘忍。
完了!太快了!陳實瞳孔驟縮,身體還因剛才的閃避而緊貼著岩壁,重心不穩,根本來不及做出第二次有效的躲避!他甚至能聞到毒爪貂口中噴出的腥臭氣息,看到那幽藍爪尖在視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我命休矣!”一個絕望的念頭在陳實腦中閃過。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劇痛和黑暗的降臨。腦中走馬燈似的閃過穿越以來的種種:臭烘烘的豬圈、笨拙的掃把、醉醺醺的老頭、香噴噴的靈米粥、小師姐白花花的大白兎…還有懷裡這個醜萌醜萌的小禿毛雞…
“啾——!!!”
就在這千鈞一發、陳實萬念俱灰之際,一聲穿金裂石般的、充滿了驚怒與決絕的尖利鳴叫,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在他胸前炸響!
是懷中的小灰!
那聲音不再是平日細弱的啾啾,而是帶著一種雛鳳初啼般的清越與穿透力,飽含著一種護衛至親的、源自血脈的暴怒!
陳實隻覺得懷中猛地一輕,緊接著一股勁風撲麵!
隻見一道灰撲撲的、小小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悍然從那個醜醜的灰色罩衫裡激射而出!正是小灰!它那小小的、剛剛長出一層細密灰色絨毛的身體,此刻竟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勇氣,義無反顧地迎著那道致命的黃光撞了上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陳實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嘶吼:“小灰!回來!”他不敢想象,那脆弱的小身體如何能抵擋毒爪貂的利爪!
毒爪貂顯然也沒把這突然衝出的小東西放在眼裡,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凶光,爪勢不變,甚至更快了幾分,誓要將這礙事的螻蟻連同目標一起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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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小灰那小小的身軀即將與毒爪貂撞上的前一個瞬間!
異變陡生!
小灰那雙原本隻是帶著稚嫩怒火的綠豆眼,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銀藍色的銳利光芒!它全身稀疏的絨毛在這一刻根根倒豎,尤其是翅膀根部那幾根剛冒頭的、帶著黯淡彩色絨羽的翅羽,瞬間迸發出微弱卻璀璨的銀藍色毫光!
“唳——!”又是一聲更顯高亢的怒鳴!
伴隨著這聲鳴叫,小灰奮力地、竭儘它生命全部力量一般,猛地鼓動起那雙還遠未長成的小小翅膀!
沒有風雷之聲,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但就在它雙翼鼓動的刹那——
“唰!唰!唰!”
數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半透明的、邊緣卻帶著一絲銳利銀藍光芒的細小氣刃,憑空在小灰身前尺許之地驟然生成!
那氣刃極小,不過寸許長短,薄如蟬翼,速度快到極致!它們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切割空氣的細微厲嘯,精準無比地射向毒爪貂那張開撲咬的猙獰麵門!角度刁鑽,直指那猩紅的雙眼和脆弱的鼻吻!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太詭異!
毒爪貂的瞳孔在瞬間縮成了針尖!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那幾道不起眼的微小氣刃,竟讓它渾身炸毛,源自妖獸的本能瘋狂尖叫著讓它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