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抱著已經恢複活力的小灰縮在石亭角落,隻覺得渾身發冷,連瓦罐裡飄出的濃鬱靈米香都壓不住那股從骨頭縫裡滲出的寒意。
“兩天…練氣後期…小灰,你爹我這次怕是真的要變成‘掃地餅’了,還是被拍扁的那種。”
小灰似乎感知到他低落焦灼的情緒,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覆蓋著新生銀藍絨羽的小身子,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發出細弱的“啾啾”聲,像是在安慰。
精英丙那張陰沉而充滿輕蔑的臉,還有那幾乎將他靈魂凍結的練氣後期威壓,如同夢魘般在腦海中反複閃現。對方捏死他,大概不會比陳實前世捏死一隻螞蟻費勁多少。當然有三粒石子保命,但擋元嬰一擊,用在練氣精英丙身上,純浪費!
“三招…滑鏟…吸塵…你撓他…”陳實掰著手指頭,聲音乾澀地念叨著自己的保命計劃,“聽著就不靠譜,對吧?”他低頭看向小灰。
小灰歪著腦袋,綠豆大的小眼眨了眨,然後猛地撲騰了一下翅膀,帶起一小股氣流,吹亂了陳實額前的幾縷頭發,像是在說“爹,我儘力”。
“對,你儘力,爹也儘力滑…滑鏟逃跑。”陳實苦笑,這計劃蒼白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滑鏟能快過法術飛劍?吸塵符卷起的塵土能迷住一個練氣後期修士的眼睛?小灰的風刃,撓癢癢都嫌輕!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目光無意識地在石亭內逡巡,掠過角落裡那株搖曳生姿的玉髓靈米,掠過地上練習符籙留下的鬼畫符水痕,最後定格在石桌一角——那裡隨意丟著幾張薄薄的皮紙,上麵是用靈泉露水混合煙灰拓印下來的、來自鏽鐵片的殘缺古老紋路星紋拓片)。
拓片上的線條扭曲盤繞,構成無法理解的玄奧圖案,在從藤蔓縫隙漏下的天光裡,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深邃感。平日裡隻覺得它神秘,此刻在巨大的壓力下,陳實盯著那些紋路,腦子裡卻像是有道被濃霧遮蔽的閃電,隱隱約約要劈開什麼。
醉鬼,那輕描淡寫卻又石破天驚的“有點意思”,還有他彈指間補全鐵片一角時那浩瀚莫測的手段,再次浮現心頭。
“星力…星紋…”陳實喃喃自語,一個極其大膽、近乎荒謬的念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猛地躥了出來!“這拓片…能引動星辰之力…那它…能不能…擋一下?”
這念頭毫無根據,近乎異想天開。但瀕臨絕境之下,任何一點微光都值得拚命抓住!
他猛地撲到石桌邊,動作快得差點帶翻凳子,一把抓起那幾張輕飄飄的星紋拓片,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
“試試!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在觀星觀掃星塵增強的神識,運轉批注呼吸法、引導神識接觸星紋,回記那種精神與星輝交融的微妙感覺。他盤膝坐下,將一張拓片緊緊貼在自己胸口膻中穴的位置——那是批注呼吸法裡氣息流轉的一個關鍵節點。
摒棄雜念,心神沉入體內。那微弱得可憐、根基虛浮的氣息在經脈中懶洋洋地流動起來,遵循著批注版那“憊懶順勢”的古怪路線。同時,他努力將精神意念投向胸口的拓片,想象著與那些玄奧紋路溝通,引導著體內微弱的氣息小心翼翼地探向拓片。
石亭內一片寂靜,隻有小灰偶爾發出的疑惑輕鳴。
起初,毫無反應。拓片冰涼地貼著皮膚,紋路依舊是死物。陳實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是急的,也是精神力高度集中帶來的消耗。
“不行嗎…難道真要等死…”
就在沮喪即將淹沒他時,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暖意,從胸口拓片處悄然彌漫開來!
那暖意並非來自體溫,更像是…某種沉寂之物被微弱電流激活的蘇醒感!
陳實精神一振,更加拚命地集中意念,催動著那絲微弱的氣息和精神力,如同最笨拙的工匠,試圖撬動一座古老的門扉。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響起!貼在胸口的拓片,其上那些拓印下來的、原本黯淡的玄奧紋路,驟然亮起一絲肉眼幾乎無法辨彆的、極其稀薄的銀色微光!
這光芒並非持續穩定,而是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閃爍,時隱時現。但陳實清晰地感覺到,隨著這微光亮起,一層薄得如同透明水膜、卻又帶著奇異質感的“東西”,瞬間覆蓋了自己周身的皮膚!它並非實體,更像是一種微弱力場的顯化,流轉著若有若無的星輝!
“成了?!”陳實猛地睜開眼,又驚又喜地低頭看向自己胸口,那層星輝流轉的“膜”在他眼中一閃而逝,仿佛隻是錯覺。但他身體的感覺卻異常清晰——仿佛瞬間披上了一層無形的、帶著涼意的薄紗。
驚喜隻持續了一瞬,更大的疑問湧上心頭。“這…這玩意兒真能扛揍?彆是個樣子貨吧?”
他需要一個測試對象。目光立刻鎖定了一旁歪著小腦袋、好奇地打量他的小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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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過來!”陳實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興奮。
小灰撲棱著翅膀飛落到他手臂上,“啾?”
“來,乖兒子,幫爹個忙!”陳實指著自己的胳膊,“用你最小最小的力氣,對著這裡,來一下!就…就像平時撲蟲子那樣,扇一下翅膀,帶點風就行!”
他生怕小灰理解錯誤,用儘全力比劃著“最小力氣”的手勢。
小灰的小眼睛裡充滿了迷惑,它看看陳實,又看看他指著的手臂,似乎不太明白這個平時總給自己喂好吃的人形飯盆今天想玩什麼奇怪遊戲。不過基於對“飯票”的信任,它還是聽話地側過身子,對著陳實裸露的小臂,小心翼翼地、極其敷衍地扇動了一下翅膀。
噗。
一股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流拂過陳實手臂上的汗毛,帶來一絲涼意。彆說風刃了,連根毛都沒吹亂。
陳實:“……兒子,爹讓你幫忙測試護盾,不是讓你給爹扇風解暑!認真點!稍微用點力!像…像你平時打蚊子那樣!”
小灰似乎有點委屈,小腦袋歪了歪,像是在思考“蚊子”和“爹的手臂”之間的區彆。在陳實鼓勵催促)的眼神下,它再次凝聚精神,綠豆小眼盯著陳實的小臂,翅膀猛地一振!
這一次,不再是微風,一道比牙簽還細、長度不足一寸、近乎透明的微弱風刃,“咻”地一聲從它翅尖射出,帶著極其輕微的破空聲,精準地斬向陳實的小臂!
陳實的體感增強被動在風刃離體的瞬間就拉響了警報!他瞳孔一縮,幾乎是本能地就想縮手躲閃!但測試護盾的念頭死死壓住了這份恐懼,他咬著牙,不僅沒躲,反而將運轉著批注呼吸法和精神意念的胸口貼著拓片)對準了風刃襲來的方向,全身肌肉緊繃,硬生生扛在原地!
“來吧!”
噗嗤!
一聲輕響,如同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麵。
那道微弱的風刃狠狠斬在陳實的小臂皮膚上!
預想中的刺痛並未傳來!在風刃觸及皮膚的刹那,那層覆蓋在陳實體表、流轉著星輝的稀薄力場猛地蕩漾開來!
嗡!
微弱的銀色漣漪以落點為中心,瞬間擴散至碗口大小,如同在平靜的星湖中投下了一顆石子!風刃上蘊含的微弱切割之力,在接觸到這層漣漪的瞬間,仿佛被無數隻無形的手輕柔地拂過、拆解、引導!
力量被巧妙地分散、卸開!
陳實隻覺得小臂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推”了一下,皮膚表麵傳來清晰的、如同被橡皮筋彈了一下的感覺,有點麻,有點熱,但僅此而已!彆說傷口,連道白印子都沒留下!
風刃消散無形,那層星輝力場的漣漪也迅速平複,仿佛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