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哄笑聲浪還在會場中翻滾,如同煮沸的湯鍋,久久無法平息。石猛那場堪稱天驕會史上最離奇、最戲劇性的勝利,像一劑猛烈的興奮劑,注入了每一個旁觀者的神經。
無論是南荒修士揚眉吐氣的狂喜,還是中洲各派看客荒誕不經的議論,抑或是陰陽宗區域那一片死寂的羞憤,都在空氣中交織碰撞,形成一種近乎沸騰的喧囂。
“青雲派,石猛,勝!”裁判那帶著一絲古怪腔調的宣告,如同最後的鼓點,將這場鬨劇推向了高潮。
石猛撓著他那刺蝟般的短發,臉上混合著茫然、憨厚和一絲後知後覺的尷尬,在同伴們主要是韓風和林婉兒)的推搡和爆笑聲中,暈乎乎地走下擂台。
柳如煙強忍著笑意,眼角卻還殘留著剛才笑出的淚花,她迎上去,拍了拍石猛結實如鐵的臂膀:“石師兄,辛苦了。”語氣真誠,卻也帶著藏不住的莞爾。
“俺……俺真沒乾啥。”石猛黝黑的臉龐似乎更黑了一點,憋了半天才甕聲甕氣地解釋,“她就……就自己趴下了。”石猛臉色蒼白,精神明現受到了重創!
陳實站在稍遠些的地方,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那塊曆經“千辛萬苦”才摳出來的“五香風乾靈牛肉”疑似),確認它還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看著石猛被簇擁著回來,他小眼睛裡也露出由衷的高興:“石師兄贏了就好!贏了就好!晚上我看看能不能把這肉乾處理一下,給大家加個菜!”他的關注點,永遠那麼樸實無華且……令人啼笑皆非。
然而,天驕會的車輪並不會因一場鬨劇而停止轉動。巨大的玉璧光幕上,符文流轉,新的對戰信息迅速生成,閃爍著冰冷而公正的光芒。
【天璿戰區,第三場】
【青雲派:蕭戰】
【對陣】
【玄天劍宗:洛驚鴻】
這行信息出現的瞬間,如同在喧囂的油鍋裡潑入了一瓢冷水。
“嘶——!”
會場各處,幾乎同時響起了成片的倒吸冷氣聲,比剛才楊依依撲街時更加整齊,更加震撼!
如果說石猛的勝利是荒誕的喜劇,那麼蕭戰即將麵對的,則是一場毫無懸念、令人絕望的碾壓預告!
“洛驚鴻?!玄天劍宗那位‘驚鴻公子’?!”
“我的天!青雲派這簽運……也太背了吧!剛走了媚骨天成的聖女,又來了個劍道殺神?”
“完了完了,青雲這匹黑馬怕是要到此為止了!驚鴻公子可是本屆前三甲的絕對熱門!”
“蕭戰?就是青雲那個使劍的?聽說劍法不錯,在南荒排位戰也出過風頭,可對手是洛驚鴻啊!這差距……”
“玄天劍宗啊,中洲劍道執牛耳者!洛驚鴻更是被譽為百年不遇的劍道奇才,一手‘驚鴻十三劍’據說已得劍意精髓!蕭戰拿什麼打?”
“青雲能贏兩場已經是奇跡了,這場……唉,隻求蕭戰彆輸得太難看。”
議論聲浪瞬間轉變了風向,充滿了對青雲的惋惜和對洛驚鴻的敬畏。玄天劍宗所在的區域,則彌漫著一股理所當然的倨傲氣息。弟子們個個挺直腰板,麵帶矜持的冷笑,仿佛勝券早已在握。
長老們更是閉目養神,氣定神閒,對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試顯得意興闌珊。
青雲派這邊,氣氛瞬間凝重起來。剛才因石猛獲勝帶來的輕鬆和笑意蕩然無存。柳如煙、林婉兒、韓風,甚至剛下場的石猛,臉上都寫滿了擔憂。
“蕭師兄……”林婉兒咬著嘴唇,眼中滿是憂慮。洛驚鴻的名頭太響亮了,那是真正站在中洲年輕一代頂峰的幾把劍之一。
韓風收起嬉笑,眉頭緊鎖:“這姓洛的劍,快、狠、絕,據說劍氣能撕裂同階法寶……蕭師兄那把劍行麼?……贏了我們就進團體賽了”
柳如煙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那個始終沉默的身影,輕聲道:“蕭師兄,儘力而為,安全第一。”
蕭戰,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青衣如洗,身姿挺拔如鬆。他沒有回應同伴的擔憂,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
隻是在聽到“洛驚鴻”三個字時,他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近乎狂熱的戰意火花,隨即又被更深的冰寒覆蓋。
他默默地解下了腰間那柄形製古樸、氣息沉凝的佩劍,這是青雲派給的一柄不錯靈器飛劍。然後,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緩緩伸手,從背後一個毫不起眼的灰布劍囊裡,抽出了一樣東西。
“嗡——!”
當那東西被徹底抽出,暴露在會場靈光之下時,距離最近的柳如煙等人,清晰地感覺到周遭的空氣似乎輕輕震顫了一下,發出低沉的嗡鳴。
那是一截……像柴火棍的高爾夫杆“鐵條”。
長約三尺,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內斂的暗沉色澤,非金非鐵,更像是某種星辰隕落燃燒後的餘燼凝固而成。
表麵坑窪不平,布滿了歲月的刻痕和戰鬥留下的細微創口,顯得極其粗糙、醜陋,甚至可以說是破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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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任何光華,與洛驚鴻那柄即將出鞘、哪怕隔著劍鞘都隱隱透出逼人鋒芒的“驚鴻劍”相比,簡直如同乞丐手中的燒火棍與帝王手中的尚方寶劍!
“噗!”觀眾席上,不知是誰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那是什麼玩意兒?蕭戰是破罐子破摔了嗎?”
“青雲派窮到連把像樣的劍都拿不出了?拿根破鐵條來糊弄驚鴻公子?”
“完了完了,這下怕不是輸得難看,是要被一劍秒殺了啊!拿這玩意兒上去,是對洛驚鴻的侮辱吧?”
“嘖嘖,青雲派這……自暴自棄得也太明顯了。”
嘲笑聲、奚落聲如同冰冷的雨點,從四麵八方砸向青雲派所在的區域。玄天劍宗那邊,更是爆發出毫不掩飾的哄笑,連那些閉目養神的長老,嘴角也勾起了一絲譏誚的弧度。
柳如煙等人臉色瞬間煞白。他們知道蕭戰換下了佩劍,卻萬萬沒想到他拿出來的竟是這麼個……東西!
這鐵條,不正是當初陳實從南荒比試的“遺產”垃圾堆裡翻出來,硬塞給蕭戰的那塊“廢鐵”嗎?
“蕭師兄!你……”柳如煙有點急,眼神裡充滿了無奈和責備。
這都什麼時候了,蕭師兄怎麼還信了這胖子的邪?
遠方的陳實,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那鐵條……看著挺結實的啊……我覺得……說不定還是好用呢?”
他自己也有點心虛了,畢竟這玩意兒賣相實在太差。
就在這滿場的質疑、嘲笑和青雲派內部的焦灼中,蕭戰動了。
他沒有解釋一個字。
他甚至沒有多看手中的“星紋劍條”一眼。
他隻是用那修長有力的手指,緩緩拂過劍條那粗糙冰冷的表麵,動作輕柔得如同撫摸情人的臉頰。然後,他握緊。隻有他知道這是他的神器,不然怎麼有葉家劍塚共鳴!
“鏗——!”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金屬摩擦聲響起,並非來自劍條本身,更像是蕭戰體內沉寂的劍心被徹底喚醒時發出的共鳴!
他一步踏出,青衣微揚,身形如一道離弦的冷電,射向擂台!
步伐堅定,背影孤絕,帶著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與手中那截醜陋鐵條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和諧。
那是一種絕對的專注,一種將外界所有喧囂、質疑、嘲笑都徹底隔絕的冰冷氣場!
擂台之上,洛驚鴻已然等候。
他一襲滾著金邊的玄色劍袍,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劍,麵容俊朗,眼神卻銳利得如同鷹隼,帶著俯視眾生的高傲與冷漠。
腰間懸掛的“驚鴻劍”尚未出鞘,一股無形的鋒銳劍氣卻已彌漫開來,切割著周圍的空氣,發出細微的“嘶嘶”聲,讓靠近擂台的觀眾都感到皮膚隱隱刺痛。
他看著手持破鐵條、一步步走上擂台的蕭戰,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帶著濃濃優越感的嘲弄笑意。
“青雲派,蕭戰?”洛驚鴻的聲音清朗,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倒是勇氣可嘉。隻是,拿根燒火棍就敢登台,未免太小覷這中洲天驕台,也……太不把我洛驚鴻放在眼裡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周身劍氣猛地一盛,如同無形的風暴在醞釀!
蕭戰在他對麵站定,距離十丈。他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平靜地迎上洛驚鴻那銳利逼人的視線。沒有憤怒,沒有怯懦,隻有一片冰封的湖麵,倒映著對手的身影。
“劍,是拿來用的。”蕭戰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如同冰層下的暗流,“不是看的。”
他的回應簡短到近乎無禮,卻像一記無聲的耳光,抽在了洛驚鴻那建立在華麗外表上的驕傲上。
洛驚鴻臉上的嘲弄瞬間凍結,眼中寒光大盛!
“好!很好!”他怒極反笑,聲音冷得掉渣,“那便讓洛某看看,你這根燒火棍,能接我幾劍!”
裁判感受到兩人之間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冰冷殺意和針鋒相對,不敢耽擱,立刻揮手:“比試開始!”
“錚——!”
幾乎在裁判話音落下的同一刹那!
一聲清越如龍吟的劍鳴響徹雲霄!
洛驚鴻動了!
快!快到極致!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現在蕭戰左側上空!腰間驚鴻劍不知何時已然出鞘,劍身狹長,通體流轉著水波般的清冷寒光,森然劍氣凝於劍尖,化作一點刺目欲盲的寒星,撕裂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
【驚鴻十三劍·起手式·寒星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