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旁的靈魚塘波光粼粼,幾尾星鱗魚躍出水麵,帶起一串晶瑩水珠。
陳實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清掃著石亭前的落葉。築基後期的修為讓他動作越發舉重若輕,掃帚過處,不僅塵埃儘去,連空氣中微小的靈氣雜質都被悄然淨化。掃帚揮動間,隱約有星河虛影流轉,那是他日夜溫養後,法寶與主人越發契合的征兆。
"掃帚真是越用越順手了。"陳實滿意地看著光潔如鏡的地麵,感受著丹田內那柄掃帚形態的道基緩緩旋轉,吸納著天地間的星辰之力。自從道基凝聚後,他掃地時都能感受到與天地間某種玄奧規律產生共鳴,每一掃都暗合自然韻律。
不遠處,司徒玄仰麵躺在藤椅上,一腿曲起,一腿隨意搭著,臟兮兮的酒葫蘆歪倒在一旁,幾滴殘酒滲出,浸入土壤,竟讓周圍的星塵稻又長高了幾分。
這位化神中期的劍修大能,此刻看上去卻像個落魄的酒鬼,油膩的道袍上沾著酒漬,頭發亂如鳥巢,唯有偶爾睜開的眼中,那抹銳利如劍的光芒,才顯露出他深不可測的修為。
化神中期的修為讓他與這片天地幾乎融為一體,呼吸間便有靈氣自成循環。然而近日,他那總是醉眼朦朧的眼中,卻偶爾會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這種異常連派中金丹長老都未曾察覺,唯獨日日與他相處的陳實看出了端倪。
"嗝~"司徒玄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坐起身來,抓過酒葫蘆晃了晃,發現已經空了,便朝著陳實喊道:"小胖子,再來一壇!今天這酒怎麼喝得這麼快..."
陳實無奈地放下掃帚,從腰間一個繡著星紋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壇未開封的"星塵釀",拍開泥封,遞了過去:"司徒大哥,您今天已經喝了三壇了,這酒後勁大,少喝點。"
"放屁!老子化神修為,還能被這點酒放倒?"司徒玄一把搶過酒壇,仰頭便灌,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浸濕了早已油光發亮的衣襟。
但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那些酒液並未真正沾染他的皮膚,而是在接觸前就被一層無形的劍氣蒸騰,化作淡淡酒霧環繞周身。
但喝著喝著,他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遠方天際,眼神中有幾分迷茫,幾分向往,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猶豫。這種神情出現在一向灑脫的司徒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
陳實敏銳地察覺到了司徒玄的異常。這幾個月來,司徒玄喝酒時常常會這樣突然走神,有時甚至一整日都沉默不語,隻是望著天空發呆。
有幾次,陳實深夜起來修煉時,還發現司徒玄獨自站在後山最高處,仰望著星空,身上散發出一種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
"司徒大哥,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陳實試探著問道,同時從小灰的空間糧倉中取出一碟剛烤好的星鱗魚乾,放在石桌上。魚乾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表麵烤得金黃酥脆,點綴著特製的香料。
司徒玄放下酒壇,罕見地沒有立即回答。他伸手拈起一塊魚乾,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目光依然望著遠方。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與邋遢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少了往日的戲謔,多了幾分深沉:"小胖子,你說...天上的星星,離我們有多遠?"
陳實愣了一下,撓頭道:"這個...古籍上說,最近的星辰也在億萬萬裡之外,即便是化神修士,也要飛上數百年才能到達吧?我在藏經閣讀過一本《星海漫遊錄》,上麵說我們這個世界隻是無儘星河中的一粒微塵。"
司徒玄搖搖頭,伸手指了指天空:"我不是說這些看得見的星星。我是說...那些看不見的,但卻能感受到的"星星"。"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這幾個月,我總能感覺到一種召喚,來自很高很遠的地方。那裡的靈氣比這裡濃鬱百倍,大道法則也更加清晰...好像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去往那個地方。"說著,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一縷縷幾乎實質化的靈氣在他指尖纏繞流轉,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陳實心中一震,得到星帝傳承的他頓時明白了什麼:"您說的是...靈界?"
司徒玄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是靈界也不準確,那更像是一個...過渡之地。化神修士在那裡能夠繼續提升,甚至有機會觸及煉虛之境元嬰化虛方可長生)。但一旦去了,就很難再回來了。"
他抓起酒壇又灌了一口,語氣複雜:"老子在這方世界待了上千年,喝遍了九州美酒,打遍了天下高手,本以為已經無所留戀。可當真感受到那召喚時,竟他娘的有些猶豫了。"
陳實沉默不語。他知道司徒玄的修為已達此界巔峰,繼續留在這裡確實難以寸進。靈界的召喚對任何化神修士而言,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據古籍記載,無數化神大能為了追尋更高境界,毅然響應召喚,從此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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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司徒玄若是離開,對剛剛崛起的青雲派,對整個南荒修真界,都將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三百年前那場大戰,若不是司徒玄一劍斬破虛空,震懾群雄,青雲派恐怕早已不複存在。更何況,陳實早已將這位看似邋遢不羈的化神修士,當成了真正的兄長。
"那...您打算去嗎?"陳實輕聲問道,心中有些忐忑。
司徒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小胖子,若是你站在我的位置,會怎麼選?"
陳實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修行不是為了去什麼地方,而是為了心安。若是去了靈界反而心中不踏實,那還不如留下來。我在掃地時常常感悟到,大道至簡,並非隻有靈氣充沛之處才能得道。"
司徒玄聞言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陳實的肩膀:"好一個"為了心安"!你小子倒是看得通透!"這一拍看似隨意,卻蘊含著一絲大道韻律,陳實隻覺得渾身一震,丹田內的道基旋轉速度陡然加快,對星辰之力的感應更加清晰了。
笑罷,司徒玄又歎了口氣,目光再次飄遠:"可是那召喚實在太誘人了...就像餓了三天的酒鬼聞到酒香,根本把持不住啊。每次靜坐修煉時,那感覺就越發強烈,仿佛有無數大道符文在眼前流轉,隻要跨出那一步,就能窺見天地間最深的奧秘。"
就在這時,小灰撲棱著翅膀從遠處飛來,嘴裡還叼著一條活蹦亂跳的星鱗魚。它將魚扔進塘中,然後落在陳實肩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這隻得天地造化而生的靈鳥,如今翼展已近丈許,銀灰色的羽毛上星斑點點,飛行時自帶空間波動。
司徒玄看著這一幕,忽然問道:"小胖子,你說靈界有這等美味的魚嗎?有這等會空間神通的傻鳥嗎?有這等喝一口就讓人飄飄欲仙的好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