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派的九響鐘鳴,非宗門大慶或關乎存亡之決議絕不輕動,每一次響起,都意味著青雲派的曆史將翻開新的一頁。
主峰之上,青雲主殿巍然矗立,琉璃金瓦在朝陽下熠熠生輝,漢白玉鋪就的廣場上,早已人頭攢動。內外門弟子身著整齊禮服,按序站立,臉上洋溢著與有榮焉的興奮與激動。
空氣中彌漫著清雅的檀香和靈果的芬芳,彩綢飄飄,仙鶴翔集,一派盛大節日的景象。
大殿之內,氣氛更是莊重肅穆。掌門玄誠道人高坐於紫檀雕龍主位之上,今日他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日月星辰八卦道袍,頭戴七星冠,麵色紅潤,眉眼間是抑製不住的喜悅與寬慰。
兩側玉座之上,宗門各位核心長老儘數在列,個個神光內蘊,氣度不凡。就連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化神期老祖司徒玄,今日也破天荒地端坐於掌門左下首的首席之位。
他依舊是那副慵懶模樣,半倚在寬大的座椅裡,一襲青衫略顯隨意,手裡拎著個朱紅色的酒葫蘆,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著,仿佛眼前這盛大場麵還不如他壺中瓊漿來得有趣。
然而,即便他如何收斂,那屬於化神期的無形威壓,仍如靜水深流般彌漫在整個大殿,令所有人心生敬畏,不敢有絲毫怠慢。
今日慶典的主角,並非高坐台上的諸位大能,而是靜靜站立於大殿中央的兩人。
左邊一位,身形瘦小,卻站得筆直如鬆,正是重塑肉身、一舉突破至元嬰期的煉器宗師——歐冶廢!
他換上了青雲派最高供奉長老的特製星紋道袍,銀線繡成的星辰圖案在光線下流轉生輝。雖然麵容依舊蒼老,但那雙曾經飽經滄桑的眼眸,此刻卻精光四射,充滿了重獲新生的活力與好奇。
他微微昂著頭,感受著久違的“活著”的實感,元嬰期的靈壓雖已刻意內斂,但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浩瀚氣息,仍讓在場不少金丹期的長老感到呼吸微窒,心中暗驚。
歐冶廢的目光不時掃過大殿的梁柱、符文、乃至各位長老佩戴的法寶,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仿佛在評估著青雲派的煉器水準,又像是在盤算著如何大展拳腳。
右邊一位,則與歐冶廢的鋒芒初露形成鮮明對比。他身著洗得有些發白的普通雜役服,在這冠蓋雲集、華服滿堂的大殿中顯得格格不入,正是新晉結丹、並結出曠古未聞之“掃帚金丹”的陳實。
他那微胖的臉上,帶著慣有的、略顯呆萌的憨厚笑容,雙手有些不自在地在身側蹭了蹭。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難以置信,更有幾分灼熱,讓他感覺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渾身不自在廢柴係統不時發出,警告低調!警告低調!警告低調...)。
他努力回想掌門之前教他的“長老儀態”,試圖讓自己站得更端正、更有氣勢些,奈何習慣成自然,那微微弓背、雙手微攏的姿態,倒更像是在準備拿起掃帚開始一天的工作。
唯有丹田內,那柄安靜懸浮、散發著柔和道韻的掃帚金丹,似乎能感應到主人的窘迫,微微旋轉間,流淌出一股平和寧靜的氣息,才讓他怦怦直跳的心稍稍安穩下來。
“肅靜!”
掌門真人清咳一聲,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每一個角落,壓下了一片細微的議論聲。他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中央的歐冶廢和陳實身上,聲音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激動與洪亮:
“今日,吉時良辰,召集我青雲派諸位長老、核心弟子於此,乃為我青雲派雙喜臨門之大慶!此乃宗門之幸,亦是諸位同道之福!”
他首先將目光投向歐冶廢,語氣變得無比鄭重和恭敬:“這第一喜,乃是我派榮幸之至,得煉器宗師歐冶廢前輩,魂歸故體,重臨世間!歐冶前輩福緣深厚,破而後立,更是一舉踏入元嬰大道,再添壽元,實乃天道垂青!”
殿內頓時響起一片低沉的驚歎聲。煉器宗師的名頭,本就足以震動整個修仙界,更何況是一位活著的、並且重返元嬰期的宗師!
這意味著什麼,在場所有高層都心知肚明。青雲派的法寶體係、護山大陣、乃至核心弟子的戰力,都將迎來一次前所未有的飛躍!
這不僅僅是增加一位高端戰力,更是奠定了青雲派未來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在煉器領域的霸主地位!許多長老看向歐冶廢的目光,已經變得無比熾熱,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移動寶庫。
掌門繼續朗聲道:“歐冶前輩之煉器造詣,堪稱鬼斧神工,震古爍今!其重現於世,於我青雲,如久旱甘霖,如暗夜明燈!經本座與司徒師叔祖,及諸位長老再三商議,一致決定:特奉歐冶廢前輩,為青雲派最高供奉長老,地位尊崇,權限與資源調配,僅次於司徒師叔祖!望歐冶長老能在我青雲派一展平生所學,福澤宗門,共攀大道之巔!”
話音落下,殿內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熱烈恭賀之聲。“恭喜歐冶長老!”“賀喜前輩重獲新生,福澤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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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長老紛紛起身,拱手致意,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一位元嬰期的上古煉器宗師加入,對宗門整體實力的提升是顛覆性的,無人不為此感到振奮。
歐冶廢倒是頗為光棍,麵對眾人的恭賀,他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隨意地擺了擺手,聲音洪亮,帶著一種久違的豪氣:“玄誠掌門,諸位長老,太客氣了!老夫這條命,說到底是在青雲派撿回來的,這片山水給了老夫棲身之所。尤其是陳實小友……”
他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實一眼,繼續道:“若非他引動道法本源,造化之力洗滌後山,老夫這縷殘魂,還不知道要在那暗無天日的器胚裡沉睡到何年何月。說句不客氣的話,是陳小友給了老夫第二次生命!既然醒了,又承蒙青雲派不棄,收留老夫,那沒得說,從今往後,老夫歐冶廢,生是青雲的人,死是青雲的鬼!”
他頓了頓,煉器師那股子精明實在的勁兒又上來了,補充道:“既然當了這供奉長老,老夫也絕不屍位素餐!彆的不敢誇海口,煉器製寶、陣法篆刻方麵,諸位同道若有什麼疑難雜症,或是想提升一下趁手的家夥,儘管來後山找老夫!當然咯,親兄弟明算賬,材料得自備,規矩得按老夫的來!要是拿些破爛來糊弄,可彆怪老夫把他扔出煉器堂!哈哈!”
這番既表忠心又帶著點“摳門”實在勁兒的話語,引得殿內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原本莊重無比的氣氛也頓時輕鬆了不少。大家都明白,一位煉器宗師肯出手,已是天大的麵子,自備材料那是天經地義。
掌門玄誠道人含笑點頭,對歐冶廢的態度十分滿意。隨後,他將目光轉向了陳實,眼神瞬間變得複雜起來,有看著自家弟子成才的欣慰,有對那前所未有之掃帚金丹的驚歎,更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哭笑不得的意味。
“這第二喜,”掌門的聲音略微放緩,似乎在仔細斟酌著每一個用詞,畢竟陳實的情況太過特殊,“便是雜役弟子,陳實,於數日之前,成功凝結金丹,邁入高階修士之列,壽增五百載!”
儘管在場之人十有八九早已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這一消息,但此刻由掌門親口在如此正式的場合宣布,依舊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尤其是那些對陳實知根知底的老牌執事、以及曾與陳實同期入門甚至曾對他呼來喝去的弟子們,心情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複雜難言。
“陳實…那個膳堂打飯總是慢半拍的胖子?他真的結丹了?”
“後山掃地那個?我的天,這才入門多少年?這修煉速度…怕是比當年的蕭戰師兄還要恐怖吧?”
“聽說他結的金丹…是個掃帚形狀(其實是千萬個金丹形成)?這…這算什麼大道?”
“噓!噤聲!沒看見司徒老祖和掌門都如此重視嗎?此子定然有過人之處!”
各種竊竊私語,混合著震驚、羨慕、嫉妒、以及強烈的好奇心,在人群中蔓延。無數道目光再次聚焦在陳實身上,試圖從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土氣的微胖青年身上,找出他能夠如此快速結丹,並且結出如此怪異金丹的秘密。
掌門玄誠顯然也聽到了些許議論,他輕輕一哼,一股無形的威壓掠過,大殿頓時安靜下來。他繼續宣布,語氣加重了幾分:“陳實所結金丹,形態確乃曠古之奇觀,聞所未聞!然,大道三千,殊途同歸。其金丹雖異,卻暗合自然之道,蘊藏玄奧道韻,乃天道對其心性之認可,絕非等閒!”
他目光掃過幾位麵露疑色的長老,繼續為陳實正名:“陳實於宗門,貢獻卓著!其釀造的靈酒,惠澤同門,不知多少弟子因此突破瓶頸;更難得的是,此子心性純良,淡泊名利,於修行路上不驕不躁,腳踏實地,此等心境,尤為可貴!”
說到這裡,掌門微微側身,看了一眼首席上依舊慵懶的司徒玄。司徒玄仿佛漫不經心,但卻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得到師叔祖的首肯,掌門玄誠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宣布了最終決定:“故此,經本座與司徒師叔祖及諸位長老商議,特擢升陳實,為宗門‘逍遙長老’!”
“逍遙長老?”
這個陌生的稱謂一出,不僅殿內眾人麵麵相覷,連陳實自己也愣住了。他眨巴著眼睛,腦子裡飛快地搜索著宗門典籍裡關於長老職位的記載,似乎從未見過這個名號。
聽起來……好像很閒?很自在?沒什麼具體事情要管的樣子?這讓他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