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天妖聖的怒火,並非無聲的醞釀,而是滅世的前奏。
當其毀滅意誌徹底鎖定南部與東部戰線時,異象,首先從天空開始,並以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方式,宣告著至高存在的慍怒。
南荒邊境,原本因無數法術對轟、法寶自爆、血肉焚燒而顯得渾濁不堪、五彩斑斕卻又死氣沉沉的天空,驟然間被一種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墨色所吞噬。
那並非夜幕的溫柔降臨,而是如同九天之上的墨池傾覆,濃稠如實質的黑暗從蠻荒古地的最深處滾滾而來,帶著淹沒一切的蠻橫,以超越颶風的速度,侵蝕、覆蓋了整個南部和東部戰場的上空!
那不是普通的烏雲,而是濃鬱到極致的妖氣、億萬妖獸死亡時迸發的怨念、以及裂天妖聖那冰冷暴戾的意誌混合體,凝聚成的實質妖雲!妖雲低垂,仿佛就壓在人的頭皮之上,沉重得讓所有抬頭仰望者都感到頸椎欲裂。
雲層之中,並非寂靜,而是有無數粗如兒臂的血色閃電如孽龍般穿梭、扭動,發出撕裂耳膜的劈啪巨響。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雲層裡仿佛禁錮著無數痛苦的靈魂,無數扭曲、猙獰的妖獸麵孔在墨色中掙紮、凸顯、嘶嚎,它們空洞的眼眶流淌著血色的光芒,發出無聲卻直抵神魂的尖嘯——那是此戰之中,乃至無數年來死於修士手中的妖獸不甘靈魂的顯化,被妖聖之力強行彙聚,化作了這毀滅天象的一部分!
陽光被徹底隔絕,天地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唯有絕望的昏暗。僅有的光源,來自下方修士陣營中不斷明滅的法術護罩,以及妖雲中那不時劈落、將大地映照得一片猩紅的血色閃電。
空氣中原本還算活躍的靈氣,此刻變得粘稠而狂躁,如同摻入了無數雜質,難以汲取,更難以馴服,反而不斷侵蝕著修士們的經脈丹田。取而代之的,是彌漫在每一寸空間裡的硫磺惡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以及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碾壓的、令人作嘔的腐朽威壓。
“天…天變了!”一個紫霄門的年輕弟子,剛剛用飛劍斬下一頭狼妖的頭顱,身上還濺滿了溫熱的妖血,此刻卻仰頭望著那幾乎觸手可及的墨色妖雲,手中的飛劍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劍身靈光黯淡,發出哀鳴。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胯下甚至傳來一陣騷臭,竟是被這天地之威嚇得失禁。
“是妖聖!裂天妖聖要親自出手了!”一位經曆過上一次百年獸潮、臉上帶著猙獰疤痕的老修士,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破舊風箱。
他手中的巨盾已然布滿裂痕,此刻望著天空,眼中不再是堅毅,而是徹底的無力和絕望。“上一次…上一次遠遠沒有這等威勢…這、這是要徹底抹去我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兩大陣營中瘋狂蔓延。
“結陣!快!把所有防禦法寶都祭出來!不想死的就給老子頂住!媽的早知不貪妖丹,殺這麼多大妖!”紫霄門主須發皆張,道袍多處破損,沾染著血跡與焦痕。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聲音甚至蓋過了天空的悶雷。
他再顧不得身份,親自飛到陣線最前方,將本命法寶“紫霄雷印”催動到極致。轟隆!耀眼的紫色雷光衝天而起,環繞其身,試圖在這無儘的黑暗中為門下弟子撐起一點微薄的光明與希望。
然而,那曾經足以震懾群妖、滌蕩邪祟的雷印光芒,在那浩瀚無邊、吞噬光線的妖雲之下,卻渺小得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搖曳不定,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徹底撲滅。
玄龜島那邊的情況同樣糟糕,甚至更為淒慘。殘破不堪的“玄元重水陣”再次被島主和幾位長老燃燒精血強行激發,湛藍色的水光艱難地重新亮起,如同一個巨大的、布滿裂痕的琉璃碗,勉強護住核心區域。
但在那低沉妖雲無形力量的侵蝕下,藍色光罩表麵瘋狂蕩漾起劇烈的漣漪,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光罩厚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仿佛隨時都會像泡沫般“啵”的一聲徹底破碎。
光罩之內,無數玄龜島弟子麵無人色,緊緊握著手中的法器,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眼神中充滿了對未知毀滅的恐懼。
不僅僅是修士,連那些原本如同潮水般瘋狂進攻、毫無理智可言的妖獸大軍,在這妖聖威壓徹底降臨、籠罩四野的時刻,也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它們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扼住了咽喉,紛紛匍匐在地,無論等階高低,全都向著妖雲滾來的方向,發出混合著極致恐懼與原始敬畏的低沉吼叫。它們用頭顱摩擦著地麵,用爪子刨開泥土,仿佛在用最古老的儀式,迎接它們至高無上、執掌生死的主宰的降臨。
整個東南戰場,陷入了一種暴風雨前極致壓抑、令人瘋狂的死寂。之前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法術爆炸聲、妖獸咆哮聲、垂死哀嚎聲,此刻全都消失了。
隻剩下妖雲中翻滾醞釀、如同巨獸心跳般的沉悶雷聲,血色閃電撕裂長空的劈啪爆鳴,以及無數修士們粗重、艱難、仿佛破風箱般拉扯的恐懼喘息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更加濃重,混合著泥土翻湧和焦糊的氣息,形成一種獨特的、屬於末日戰場的死亡味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地麵上,殘肢斷臂與破碎的法器混雜在一起,鮮血彙集成溪流,緩緩流淌,在血色閃電的映照下,反射出妖異的光澤。
……
後山,石亭。
水鏡術中的畫麵已經變得一片模糊和昏暗,隻能勉強看到紫霄門和玄龜島那幾處核心區域,各色防禦光罩在無邊墨色妖雲下如同風中殘燭般艱難閃爍,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徹底吞噬。
小灰的收縮達到了頂點。它不再尖叫,而是將小小的腦袋死死埋在陳實的衣襟裡,渾身那璀璨的銀藍色羽毛根根倒豎,嬌小的身軀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傳遞給陳實的神識波動混亂不堪,充滿了對同源卻更高等、更暴戾、更純粹的毀滅存在的本能畏懼。
那是一種烙印在血脈深處、源自食物鏈頂端的絕對壓製。
陳實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冰冷的大手死死攥緊,每一次跳動都無比艱難,呼吸也變得灼熱而困難。
他看著水鏡術中那如同末世降臨般的景象,看著那幾乎要突破水鏡、壓到眼前的墨色妖雲,終於真切地、骨髓深處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黑雲壓城城欲摧”!
這不僅僅是古詩詞中的誇張形容,而是正在發生的、令人窒息的、絕望的現實!他甚至能透過水鏡,隱隱感受到那股毀滅意誌帶來的刺骨寒意。
“司…司徒大哥…”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尋求那唯一可能存在的依靠,望向亭頂。
司徒玄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他依舊拎著那個看似普通的朱紅酒葫蘆,但臉上那慣常的、仿佛對萬事萬物都不縈於懷的醉意,此刻似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顯煩躁的、沉甸甸的凝重。
他望著南部天空那不斷翻滾、如同活物般的恐怖妖雲,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形成一個深刻的“川”字。
“麻煩…真是天大的麻煩…”他低聲嘀咕著,聲音不再懶散,而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這老長蟲,看來是真急眼了,動了真火…搞出這麼大陣仗,也不怕把這方天地徹底打爛…”
“轟隆!”
歐冶廢也從他那幾乎成了半廢墟的工坊裡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他臉上滿是煙熏火燎的痕跡,原本豪邁的神情此刻被無比的難看所取代。
他抬頭望天,瞳孔中倒映著那毀滅的墨色,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媽的!這妖雲…裡麵蘊含的毀滅法則碎片太多了,幾乎形成了領域…老子的誅妖破陣弩,在這種級彆的力量麵前,真他娘跟小孩子玩的木棍差不多…完了,完了!”
就在這時,南部戰場上空的妖雲,開始了新的、更加駭人的變化!
那鋪天蓋地的墨色雲層中心,如同一個巨大的海底漩渦般,緩緩開始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漩渦的中心,深邃、黑暗、仿佛連接著九幽地獄,精準無比地對準了下方的紫霄門核心陣地!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能撕裂神魂、將萬物都扯碎的恐怖吸力,猛地從漩渦中心傳來!
“啊——!”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