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硝煙散儘,青雲山脈重歸寧靜,甚至因禍得福,得了妖聖“友情讚助”的諸多蠻荒特產,靈氣似乎都更濃鬱了幾分。
弟子們打掃著戰場,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驕傲——咱們青雲,可是連妖聖都能喝趴下的宗門!
而在青雲派上下沉浸在這份獨特的“戰後紅利”中時,遠在中洲與東瀛交界的無儘雲海之上,一道縹緲超然的身影,正悄然改變了既定的行程。
這是一架由九隻通體雪白、神駿非凡的仙鸞牽引的雲車。車輦並不奢華,卻自帶一股清冷高華、不染塵埃的道韻,周遭雲霧自動環繞避讓,仿佛不敢褻瀆。
車中端坐著一位女子,身著素雅白衣,裙擺綴著淡淡的蓮花暗紋,青絲如瀑,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挽住部分。
她的容貌並非那種傾國傾城的妖媚,而是如同雪山之巔的蓮,清麗絕倫,眉宇間帶著一種天生的疏離與寧靜,仿佛世間萬物都難在她心中掀起波瀾。
她便是自靈界瑤池聖地而下,遊曆此方下界的聖女——秦璐滛。
奉師命感悟大道,她先至中洲。一年光景,她見證了太多。見證了中洲天驕的鋒芒畢露,於擂台上爭雄鬥狠;見證了宗門征伐的殘酷無情,為資源疆域血流成河;也見證了人族修士在獸潮中的堅韌不屈,前仆後繼,死戰不退。
這些,都符合她以及靈界對此方下界的一貫認知——資源匱乏,道爭激烈,修士於逆境中掙紮求存,道心多雜而不純。
她曾於雲端俯瞰一場兩大宗門的決戰,雙方修士如同蟻群般碰撞,法寶光芒撕裂長空,鮮血染紅山河。她微微蹙眉,並非憐憫,而是覺得…粗糙。
對力量的運用粗糙,對道的理解更是停留在表象,徒具其形,未得其神。雖偶有驚才絕豔者,能引動一絲法則漣漪,卻也如流星過隙,難以持久。
她也曾應邀出席中洲天驕盛會,看著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修士們,為了一個排名、一件法寶、一句讚譽而手段儘出,甚至暗藏機鋒。
他們的道,似乎總是與“爭”字緊密相連,爭資源,爭名氣,爭那一線虛無縹緲的機緣。道心蒙塵,如何能窺得大道真諦?
秦璐滛並非覺得“爭”不對,瑤池聖地亦有競爭。但靈界的競爭,更多是於道法領悟、心境修為上的切磋砥礪,資源雖也重要,卻遠非唯一。
下界這種近乎赤裸裸的、將“掠奪”與“占有”寫在臉上的道爭氛圍,讓她感到些許不適,甚至…一絲倦怠。
她所尋求的大道感悟,並非這般戾氣與執著。
一年遊曆,雖見識了此界修士的堅韌與拚搏,內心深處卻總覺隔了一層紗,所見所聞,未能真正觸動她那已臻化境的道心。
她所修的《瑤池靜心蓮典》,講究的是心如明鏡,映照萬物,於至靜中感悟天地至理。中洲的喧囂與躁動,與她之道,隱隱相悖。
就在她準備按原計劃前往北蠻,體驗那極寒之地的生死磨礪時,一道來自聯盟內部的、標注為“特級趣聞”的消息,傳入了她的耳中。
“南荒獸潮平息,裂天妖聖與青雲派化神司徒玄對峙後,因其門下一位金丹弟子陳實之美酒,化乾戈為玉帛,二者稱兄道弟,妖族退兵…”
初聞此訊,以秦璐滛的心境,也不由得怔了片刻。
妖聖?與金丹弟子稱兄道弟?因酒退兵?
這簡直比她在靈界聽聞過的任何一則傳奇話本還要離奇。下界修士與妖族,尤其是統禦一方獸潮的妖聖,向來是水火不容,見麵便是你死我活。何曾有過如此…如此兒戲般的結局?
但消息來源確鑿,由聯盟長老親自確認。這勾起了秦璐滛極大的好奇心。
她調出關於南荒青雲派,尤其是那位化神司徒玄和金丹弟子陳實的有限資料。
司徒玄,疑為數百年前失蹤的“酒劍仙”,性情乖張,嗜酒如命,近期確認突破化神期,於青雲派後山隱居。
陳實,來曆不明,原為青雲派雜役弟子,人稱“掃地胖”,資質低劣,卻運氣極佳,與司徒玄關係密切,擅種低階靈植、釀製一種特殊靈酒,身邊跟隨一隻變異靈禽疑似擁有空間天賦),於南荒排位戰、星隕古界、本次獸潮中均有令人匪夷所思之表現,具體修為存疑,近期確認為金丹期。
“掃地胖…雜役出身…好運…釀酒…”秦璐滛輕聲咀嚼著這幾個關鍵詞,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興味。
一個資質低劣的雜役,如何能得化神青眼?如何能釀出讓妖聖折腰的美酒?如何能在一次次危機中化險為夷?那隻變異靈禽,又是否真如傳聞所言,身具上古聖獸血脈?
更重要的是,一個能讓化神與妖聖坐在一起喝酒的宗門,其氛圍,其道韻,是否與她之前所見的中洲宗門,有所不同?
那縈繞在她心頭的一年倦怠,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奇聞驅散了不少。
她改變了主意。
北蠻的冰原與西佛的淨土或許依舊值得一去,但此刻,她更想去那南荒青雲派看一看。去看看那個能釀出“茅台”的酒鬼化神,去看看那個被妖聖稱為“兄弟”的掃地金丹,去看看那個…似乎總在創造“不合理”的宗門,究竟有何特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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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道,南荒。”
她輕聲對駕車的仙鸞侍從吩咐道,聲音清越如玉磬。
雲車調轉方向,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穿過層層雲海,朝著南方那片剛剛平息戰火,卻已聲名鵲起的土地悠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