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如仙子的紗衣,輕柔地纏繞在星塵稻,陳實扛著他那柄“星河九天掃”,如同往日一樣,開始了他的清掃功課。
掃帚劃過青石地麵,帶起的不是塵埃,而是細碎如螢火的星輝,落葉與微塵被無形的道韻牽引,無聲無息地歸攏、壓縮,最終化為虛無,地麵光潔得能照出人影。
小灰,這隻血脈已然覺醒、威能日增的裂空星鵬,此刻卻收斂了周身璀璨奪目的銀藍翎羽,將自己偽裝成一隻灰撲撲、胖乎乎的尋常鳥兒,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實腳邊,偶爾低頭啄食一下帶著露水的草籽,綠豆大的眼睛裡滿是饜足與安寧。
然而,這份令人心醉的寧靜,正如暴風雨來臨前那片刻詭異的平靜海麵,正在被從遙遠四方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漣漪所攪動、打破。
中洲,作為此界修真文明最鼎盛、資源最豐饒的核心之地,在剛剛平息的大型獸潮中展現了其無與倫比的深厚底蘊與強大的動員能力。
此刻,位於中洲核心,以推演天機、洞悉萬物著稱的“天機城”內,一座由千年溫玉構築、四季如春的華美閣樓“觀星閣”中,幾位氣度非凡、堪稱人中龍鳳的年輕男女正圍坐在一張散發著清心寧神香氣的萬年靈木桌旁。室內茶香嫋嫋,氣氛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消息,確認無誤了?”開口的是一位身著繡有周天星辰圖案道袍的青年,麵容俊朗,眼神開闔間閃爍著睿智與仿佛能洞穿虛妄的光芒。他乃是“天衍宗”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名為李慕白,以其精妙無雙的推演計算、洞察萬物規律之能聞名中洲年輕一輩。
“千真萬確,李師兄。”接話的是一位身著鵝黃色流仙裙,氣質溫婉如水,眉目如畫的女子。她是“百花穀”的當代聖女蘇淺雪,聲音輕柔,如同春風拂過琴弦,帶著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們安插在南荒的眼線,以及通過特殊渠道獲得的情報都指向一點:瑤池聖地的秦仙子,確實滯留在南荒那個名為‘青雲派’的宗門之內。而且,種種跡象表明,並非受困或被迫,而是…樂不思蜀,自願停留。”
“樂不思蜀?”旁邊一位身材魁梧雄壯如鐵塔,背負著一柄門板般寬闊、煞氣凜然的巨劍的壯漢甕聲甕氣地插言,他是“霸刀門”的少主雷震,性格如同他的兵器一樣直來直去,火爆剛猛,“南荒那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除了些不開化的蠻子和窮山惡水,還能有什麼東西能吸引靈界下來的聖女?怕不是以訛傳訛,誇大其詞!”
李慕白指尖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有節奏的輕響,眼中閃爍著高速計算般的光芒:“雷兄,此言差矣。情報顯示,這青雲派內不僅有化神期劍修公開坐鎮,更疑似以一種…聞所未聞、近乎‘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近乎完美地平息了席卷南荒的獸潮,自身損耗微乎其微。此等手段,已遠超尋常宗門。更重要的是,有多個來源的流言交織指出,那裡隱藏著一位…行為奇特、看似平凡,卻字字珠璣、暗合大道本源的‘掃地高人’。秦仙子駐足不去,極大概率,正是為了此人與其所言之‘道’。”
“掃地高人?大道本源?”雷震濃眉一挑,嗤笑一聲,聲若洪鐘,“我看是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吧?說不定就是瑤池聖女一時興起找個由頭體驗一下我等下界修士的‘質樸’生活罷了。”
蘇淺雪輕輕搖頭,柔聲道:“雷師兄,不可妄下斷言。秦仙子何等身份眼界?能引得她心甘情願駐足如此之久,那青雲派,或者說那位‘高人’,必有我等難以想象的非凡之處。而且,慕容家拍賣流通一種名為‘茅台星塵釀’的靈酒,功效神異無比,不僅靈力磅礴醇厚,更隱隱有洗滌神魂、助人悟道之奇效,在黑市已被炒到天價,有價無市,就是出處青雲。”
“酒?稻子?”雷震銅鈴大的眼睛裡滿是不屑,“我等修士,逆天而行,追求的是無上仙道,是強橫無匹的法力神通,是破碎虛空的終極境界!豈能沉溺於此等口腹之物、小道爾?”
李慕白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濃厚興趣,仿佛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未曾探索過的領域:“雷兄,此言又差矣。口腹之物,亦是天地能量轉化之一環,物質循環之體現。一飲一啄,莫非天道。若那‘掃地高人’真能於至簡至凡的掃地、釀酒、種稻之中,窺見並踐行大道真章,或許…這正是打破我等長久以來思維定式與修煉桎梏的一把鑰匙!我天衍宗追求的是洞悉世間一切規律,此等人物,此等現象,不容錯過,必須親往一觀,當麵印證!”
他豁然起身,目光灼灼,充滿了求知與探索的堅定,“我欲即刻動身,前往南荒青雲派一行。諸位,可要同往?”
蘇淺雪盈盈起身,裙裾微動,帶起一陣香風:“淺雪願隨李師兄一同前往,見識一番這南荒之地,究竟藏著何等玄奇。”
雷震雖然嘴上依舊不屑,但內心深處那該死的好奇心也被徹底勾了起來,哼了一聲,蒲扇般的大手一揮:“去就去!老子倒要親眼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物,敢稱‘掃地高人’!要是徒有虛名,看我一劍劈了他的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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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間,東瀛,一座終年被淩厲無匹的劍氣籠罩、飛鳥難渡的孤峰“試劍崖”之上。
身著傳統玄色劍士服,腰間一長一短、造型古樸的雙刀交叉而佩的柳生十兵衛,緩緩收起了手中一枚閃爍著寒光的傳訊玉簡。他身形挺拔如絕壁上的孤鬆,眼神銳利如鎖定獵物的蒼鷹,周身三尺之內,空氣都仿佛被無形的劍意切割,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他乃是東瀛年輕一代公認的劍道第一人,被譽為“劍鬼”。
“青雲派…神秘的掃地僧…以尋常掃帚為媒介,施展無上劍道,軌跡暗合天道…”他低聲自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珠砸落在萬年寒鐵之上,冰冷而堅硬。“中洲化神駐足,靈界聖女流連…皆與此人此地有關聯…有趣,實在有趣。”
他畢生追求的是極致的劍道,斬斷一切的鋒芒。聽聞有能以凡物掃帚)為載體,施展出至高劍意、甚至引動天地之力者,心中沉寂已久的戰意與探究欲瞬間被點燃至巔峰。
無論傳聞有幾分真實,幾分誇大,他都必須親自去一趟,用他的劍去驗證,用他的眼去觀看。唯有與不同流派、不同理念的頂尖劍道碰撞、磨礪,他的“二天一流”才能斬破迷霧,更進一步,甚至觸碰到那傳說中的“無劍之境”。
“備船,最快的劍魚舟。目標,南荒,青雲派。”他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後,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吩咐道,聲音裡沒有絲毫人類的感情波動,隻有純粹劍修的冷酷與決絕。
北蠻,廣袤無垠的冰原與荒涼粗獷的戈壁丘壑之間,矗立著由巨大蠻石和不知名巨型獸骨搭建而成的、充滿原始野性力量的王庭。
王庭中央那終年不熄的巨型篝火旁,北蠻少主阿骨打正抱著一隻烤得金黃流油、香氣四溢的巨大不知名獸腿,啃得酣暢淋漓,滿嘴油光。
他身材高大魁梧至極,肌肉塊塊隆起如同花崗岩,古銅色的皮膚上,用特殊顏料繪製著象征力量與勇氣的部落圖騰,渾身充滿了近乎蠻荒的野性與爆炸性的力量感。
一個身形矯健如獵豹、臉上塗抹著油彩的蠻族戰士,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快步走來,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阿骨打啃食的動作猛地頓住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隔著千山萬水真的聞到了什麼誘人的味道,銅鈴大的眼睛猛地爆射出驚人的亮光,如同發現了絕世寶藏:“啥?南荒那旮遝有好酒?叫什麼…茅…茅台?聞著香,喝著得勁,還能讓修為鬆動?!還有那什麼…用靈泉烤的魚,比俺們這冰原上凍得硬邦邦的破魚香一百倍?!化神?聖女?關俺屁事!俺聽不懂那些彎彎繞!但有好酒!有好肉!那必須得去!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