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殿，位於獨立小空間內，並非實體建築，而是由無數麵虛空懸浮、大小不一的鏡子構成的光怪陸離之境。這裡沒有上下左右之分，光影交錯，倒映出無數破碎的現實與可能的世界線碎片，尋常人踏入片刻便會精神錯亂。
璃的身影出現在一麵巨大的、雕刻著繁複雲紋的古鏡之前。鏡麵如水波般蕩漾，映照出她略顯緊繃的臉龐。
“師尊。”璃恭敬行禮。
古鏡中，並未映出靜虛的身影，隻有一個平靜無波、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女聲傳來：“璃，你回來了。近日在王都，似乎很是忙碌。”
聲音平淡，卻讓璃的心微微一沉。她穩住心神，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道出：“奉命監視異常目標林韜，期間確發現些許蹊蹺，牽扯出蘭貴妃舊案及天牢異動，遂深入調查，發現疑似黑袍方士蹤跡，其人試圖破壞龍脈，已被弟子與…他人聯手擊退。詳情已記錄於鏡訊之中。”
她省略了月靈溪、火蝶以及鏡閣、觀星者的關鍵信息。
鏡中的聲音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響起：“黑袍方士…龍脈…此事朕…我已知曉。你做得不錯，及時止損，護住了國本。”
朕？璃敏銳地捕捉到師尊這細微的口誤，心中疑竇更深，師尊何時會用帝王自稱？
“然而，”靜虛的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冰冷，“你似乎遺漏了許多。比如…你擅自動用定幽鏡回溯先帝時光碎片？闖入鏡閣禁地？甚至…與組織追緝的月影餘孽、以及行蹤可疑的赤炎之人有所接觸？”
一股龐大的壓力驟然降臨，璃感覺周圍的鏡麵仿佛都在扭曲，倒映出無數個她驚惶的臉。
師尊果然什麼都知道了！甚至可能比她知道得更早、更詳細！
璃強忍著壓力，辯解道：“弟子…弟子隻是追尋線索，欲查明真相！先帝之死疑點重重，鏡閣記錄遭人篡改，月影、赤炎似乎也另有所圖…師尊！組織內部是否…”
“夠了！”靜虛一聲冷喝，打斷了她的話，“真相？璃，你太讓我失望了。持鏡人的首要職責是守護現行世界線的穩定，而非追尋那虛無縹緲、甚至可能引來災禍的‘真相’！有些曆史被埋葬，自然有其道理！”
“可是…”
“沒有可是！”靜虛的語氣不容置疑，“你所見的，或許隻是他人想讓你看到的假象。月影叛逆，赤炎激進，他們的言論豈可輕信？至於那林韜…他的確是個巨大的變數，但其能力詭異，心性難測，過度接觸，隻會讓你也陷入萬劫不複！”
璃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師尊的態度，幾乎證實了她的猜測。組織高層，至少在師尊這裡，選擇了掩蓋和維穩。
“那師尊意欲如何處置弟子…與林韜？”璃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鏡中的聲音緩和了一些，似乎帶著一絲“無奈”：“念你初犯，且此次保護龍脈有功，便罰你禁足鏡殿‘靜思淵’三日，好生反省。至於那林韜…”
靜虛頓了頓，道：“此子雖行事跳脫，卻屢立奇功，更身負克製邪祟之能。陛下亦對其頗為賞識。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便罰他…前往‘皇家書院古籍修複處’，擔任臨時編修，負責整理校對那些晦澀難懂的古籍殘卷，沒有諭令，不得外出。磨磨他的心性，也好讓他暫時遠離風波中心。”
禁足？罰去修書？
這個處罰…輕得超乎想象！簡直可以說是“罰酒三杯”！
璃愣住了。這完全不像是師尊的風格！更不像是對待一個“巨大變數”和“疑似叛徒”的態度。
除非…師尊另有打算？或者…受到了某種製約？比如皇帝的態度？
“師尊…”
“去吧。”靜虛的聲音透出疲憊，不願再多言，“璃，莫要再辜負我的期望。守住本心，莫問虛實。”
周圍的鏡麵恢複正常，壓力消失。那麵古鏡也恢複了平靜，隻映出璃獨自一人茫然困惑的身影。
禁足開始了。
但璃的心中，疑慮非但沒有消除，反而如同野草般瘋狂滋生。
師尊的反應太過反常。這看似輕描淡寫的處罰，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而被“發配”去修書林的林韜，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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