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恩與阿德麗娜一起走到院子邊的矮凳邊坐下，後者的表情中寫滿了按捺不住的期待。
“東方的戰鬥方式，一般被稱為‘武功’或者‘武學’。這是一種通過不斷錘煉身體與精神，激發出人體內在力量的方法。從發力方式上區分的話，可以分為‘外功’和‘內功’。”
暮恩一連說出好幾個東方的詞彙，阿德麗娜結合其他句子，倒也能聽懂個大概。說起外功和內功時暮恩還用出了手勢輔助她理解，不過最簡易的方式還是直接演示一下。
“外功就是通過肉體發力，比如你目前掌握的所有戰鬥方式和技巧，在我們看來都算是外功。”暮恩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樹枝遞向對方。“來，你用力把這根樹枝破壞掉。”
阿德麗娜一臉不解地接過樹枝，用力一撅，樹枝就斷成兩截。
暮恩點點頭拿回了樹枝，把斷麵展示給少女。“你剛才用的，就是外功，而這……”
東方人的右手握住一截樹枝的中間，稍稍催動真氣，掌中內力驟發。當他翻過手來鬆開，向少女展示時，手掌兩邊的殘枝輕輕落下，原本他握住的那一部分樹枝，已經碎成了一堆木屑殘渣。
“……就是內功。”麵對少女驚愕的眼神，暮恩平靜地說。
阿德麗娜仔細端詳著暮恩手中的殘渣，這根樹枝碎裂的狀態就像是被刀具反複剁過一樣，怎麼看也不像是人能用徒手造成的。她不禁再次被東方的武學所震撼。
“如果一門武功完全不使用‘內力’，那就是外功，反之就是內功。比如同樣是抵禦攻擊，外功的修煉方式基本就是反複挨打，鍛煉肉體的抗擊打能力；而內功就是將體內的‘真氣’集中在受擊處，用內力化掉勁力，抵消傷害。”暮恩繼續解釋道。
“那是不是內功一定比外功厲害呢？”阿德麗娜發出疑問。
暮恩笑著說：“我猜到了你會這樣問，答案是不一定。雖然內功比單純的外功多了一層發力，但修煉起來也更困難，成效不見得很快。
東方有些門派的年輕弟子在掌握了內功之後就自負不已，下山踢館卻被一些不通內功的武館師傅打得滿地找牙。
複雜的東西不一定實用，簡單的東西也可以被做到極致。外功的上限確實不高，但也遠在內功的下限之上。”
阿德麗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外功的上限不高。”
“呃……這個……確實。”少女出乎意料的回答讓暮恩差點沒反應過來，他不禁感歎阿德麗娜很會抓重點。
“剛才我講的是從發力上區分，接著我來講從武功複雜程度，或者說難度上的區分。”暮恩的腦中組織著語言，這部分可比剛才的更難翻譯。
“根據複雜性由簡到難，武功分為‘技’、‘術’、‘法’、‘道’四種。
‘技’，就是技巧，這個應該比較好理解。一個簡單的動作，如何做到最高效，或者起到些特彆的作用，就是‘技’的範疇。一般來說武技就是單個成型的招式，無論用不用內力都可以。”
“如果這樣說的話，我自己所用的那些劍招，就是純外功的‘技’，對嗎？”阿德麗娜問道。
暮恩眼前一亮，這姑娘果然聰明。他點頭鼓勵道：“就是這麼回事，‘技’可以說是戰鬥的基礎。但基礎不代表一定弱，這四種分類隻是定義的區彆，並沒有嚴格的強弱之分。
曾經有位知名的劍客，他隻會一招劍技，卻被許多人奉為天下第一劍，就是因為他已經達到了技的巔峰，出劍沒有一絲一毫的贅餘，所以也快得令人無法想象。他的劍快到對手就算知道他隻會這一招，依然難以抵擋。”
阿德麗娜滿臉崇敬地說：“聽起來是個非常純粹的人啊。”
卻見暮恩莫名歎了口氣：“是啊，可惜越純粹的人越容易被騙。”少女一頭霧水，暮恩卻沒再多說什麼，繼續著之前的話題。
“在‘技’之上的，就是‘術’。或許你可以理解為技術，一種運用技巧的方式。簡而言之，這就是一係列‘技’的集合。
‘術’一般是由多個招式組成的，成體係的戰鬥方式。比如有些劍術專精於攻擊，有些劍術專精於防守。‘術’裡麵的每一個‘技’都是有聯係的，有著共同的風格。我想西方這邊的強大戰士們，應該都掌握到了‘術’這個層次。”
阿德麗娜點點頭，她聽艾隆威爾和老伊桑都說過，強大的劍士們都會有一套熟練的戰鬥方式，還有一些貴族世家會把劍術代代相傳。
“我剛才教你的，就是一套劍術裡的其中一招，如果賞金來得晚一些，我就趁這幾天再教你幾招好了。”暮恩隨口說著，但阿德麗娜聽到這句話時臉上的喜悅完全無法掩藏。
“接下來就是‘法’，這個對你來說可能就比較難理解了。”
暮恩絞儘腦汁思考著該如何形容。
“直接翻譯過來可能是‘方法’，但在東方的表達裡又沒那麼簡單。你可以理解為是一種解讀世界的方式。是內功高手在與天地對話的過程中得到感悟之後，延展出的具有統一思想性的戰鬥方式。”
果不其然，少女被這段話搞懵了。暮恩隻好繼續舉例說明。
“比如說，一套專精於防守的劍術，可能隻是在‘技’的層麵上做到了優秀和統一。
但是‘法’需要的不隻是肉體的技巧，更在於感悟。
劍客可以從江河中感受到水流的特征，水雖然弱小無形，但隻要順應大勢，就可以具有浪濤的雄偉力量。
於是劍客就能通過這種感悟發明出一套劍法，讓每個招式都能像水流一樣，順應對手的招式去變化，不僅能化解對方的攻勢，還能反過來借力攻擊對方。雖然肉眼看上去招式好像比前麵提到的劍術贅餘更多，但威力卻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
阿德麗娜思忖了一下說：“我的感受是……‘法’有靈魂，而‘術’沒有，對嗎？”
這個答案意外地敏銳，暮恩簡單想了想，雖然不太精準，但是西方人這樣理解好像也沒什麼問題。看來如果以後再跟其他西方人講起這些，他也有了更通俗的說辭可以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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