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兩位客人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是東方人麵色從容,勳爵卻蹙眉低著頭。
“唉,這和我原本的計劃相去甚遠……不過諷刺的是,正如你所說,現在最值得我信任的,隻有像你這樣在西方完全沒有背景的人了。”泰德溫最終決定在東方人麵前擁抱久違的坦誠。
“外麵的那幾個護衛?”暮恩用眼神示意道。
“噢,不用擔心。他們是我自己家族中的後輩,忠誠度絕對沒問題,隻是實力不濟而已。媽的,這群混小子成天恨不得把娼館當練武場。我嬸嬸年輕的時候都比他們強壯得多!”
泰德溫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門外的護衛聽不到裡麵在說什麼,卻感到一陣來自背後的惡寒。
“除了自己家族的人,你的其他手下已經不能信任了嗎?”
“我並非沒有心腹,但他們大多都在明麵上。如果有人費儘心機想要排除我這個威脅,那麼這些心腹隨時可能成為一把刺入我心口的尖刀。
阿諾文已經和平太久了,沒有被戰火淬煉過的理想,聚不起那麼多有力的誓言。我願意相信手下的忠誠,但也不敢低估對方出得起的價碼。”
“‘對方’是些什麼人?如果你介意的話也可以不告訴我。”
“如果我可以的話,我很希望回答你介意。但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答案,甚至應該說,目前我還並未真正找到什麼跡象,能證明有人要對我們不利。”泰德溫的語氣有些無奈。
“所以……你的懷疑是源於直覺?”暮恩略感驚訝。
“你口中的直覺在戰場上救下我無數次,朋友。我能感覺到很多事隱隱不對頭,可能是一些人的態度和表情,可能是一些看似偶然的小事。你也是個戰士,我想你能理解。”
暮恩點點頭,對於很多在戰場上生存的人來說,敏銳的直覺是立身之本。因為那些不夠敏銳的人,等想明白了問題出在哪,就已經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無論對方是來自內部還是外部,至少他們的目標可以確定是曙汐城。雖然具體會發生什麼我也沒有頭緒,不過他們動手的時間,我有一個猜測。”
“明年夏天是嗎?”暮恩淡淡地說。
泰德溫愕然,頓了頓幽幽地說:“莫非你實際上是個先知嗎?如果你這樣的人再多幾個,恐怕我就不得不相信世上有神明了。”
暮恩笑著搖搖頭道:“我隻是從幾個不同的人那裡聽說過了阿諾文的競技大會,這四年一度的盛事一直在四座城邦之間輪流舉辦,而明年恰好輪到曙汐城。
而與競技大會同時進行的,還有由四座城邦的代表們共同參與的四城合議。
據說競技大會每次都會吸引大量外國賓客前來觀看,人一多,戍衛工作自然是加倍吃力。更何況還有阿諾文的政治首腦們齊聚於此,假如我想對曙汐城不利,一定會認為這是天選的時刻。”
泰德溫長歎道:“你說的沒錯,屆時整片大陸的目光都集中在曙汐城,哪怕隻出一點差錯,也足以讓我們顏麵掃地。更可怕的是,如果那些人真的將手伸向四城合議,一旦應對不足,阿諾文的立國之本都可能動搖。”
“所以你希望我能幫你阻止最壞的情況發生。”暮恩平靜地看著對方。
勳爵認真地回看他。“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也願意支付你開出的任何價碼。”
這次東方人淡淡地歎了口氣,看著對方逐漸失望的眼神開了口。
“抱歉,勳爵。我感謝您的信任與坦誠,但我目前還並不想擺脫自由之身。這片大地如此廣袤,值得一位旅人再遊曆一番。”
表情複雜的泰德溫欲言又止,他的確很渴望招攬暮恩,卻又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法實現這個目標。
“您不必如此緊張,我知道您依然對我有所保留,但那並不會影響我的決定;我也知道您有能力通過蘿絲和埃德蒙來要挾我,但我相信您不會那樣做。
阿諾文無法用短短幾天贏取我的忠誠,但是西瓦索恩勳爵,您卻有資格得到我的一個承諾。”
泰德溫聽到暮恩的話,不禁睜大了雙眼,久居高位的他甚至從這位異邦人的言辭中感受到了榮幸。
“在明年的競技大會開始時,隻要我沒有其他事務纏身,我會來到曙汐城,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身旁。”暮恩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