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忌的善惡透視眼掃過喧囂夜市，絕望死氣鎖住路邊的枯瘦少年。
“司機騙了我媽的救命錢……”少年手機轉賬記錄觸目驚心，“拉黑我，電話再也打不通。”
周汐顏氣得發抖：“九百塊就要人命？！”秦無忌冷笑激活天罰係統。
驚雷撕裂夜空，肇事司機在暴雨高速上亡命狂飆。
所有導航突然尖叫：“畜生！畜生！畜生！”
車燈掃過荒野，一座嶄新墓碑赫然矗立——碑上刻著他的名字與遺照。
副駕駛座上，整整齊齊碼著九百塊冰冷冥幣。
秦無忌眼皮一抬。
夜市喧囂的霓虹燈光、鼎沸人聲、烤串的煙火氣……在他眼中瞬間被剝離、過濾。整個世界在他視野裡驟然分層，剝開虛浮的表象，露出底下最真實、最尖銳的色彩和氣息。
善念是溫煦的淺金，惡意是粘稠的漆黑。而此刻，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灰黑死氣，正盤踞在巷口便利店慘白的燈光角落。
死死纏著一個蜷縮的身影。
像即將熄滅的死灰，邊緣向內瘋狂坍縮，形成一個絕望的微型黑洞，要把那人徹底吞噬！
“呼……”秦無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細微卻無處不在的刺痛感，如同無數淬毒的鋼針，沿著他每一寸經絡冷酷攢刺。乾翻逆行暴走團，揪出偽善妖僧，每一次審判都在燃燒他的本源。視網膜角落，一行冰冷的幽藍小字浮動：【宿主能量儲備：43】。
痛楚尖銳。但仍不及那團死氣的萬一。
他抬腳，毫不猶豫地走向便利店那片慘白的光暈。
那蹲在冰冷瓷磚台階角落的身影，瘦得像根在秋風裡打擺子的蘆葦杆。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印著模糊動漫圖案的廉價t恤，膝蓋死死並攏，腦袋深埋進臂彎，隻露出一點營養不良的枯黃頭發頂。
那團代表絕境的灰黑霧氣，就是從他頭頂翻湧而出，濃稠得令人窒息。
秦無忌在他麵前站定，陰影罩下。
“無忌哥哥！”
一聲清亮穿透嘈雜的呼喊，像炎熱夏夜驟然迸裂的冰塊。
秦無忌猝然回頭。
周汐顏站在幾步外的路燈暖黃光暈裡。她正跟一杯冰鎮奶茶的塑料封口較勁，包裝被她撕得“嘶啦”一聲脆響。
“喏！”她兩步衝過來，帶著點奔跑後的微喘，把凝結著冰涼水珠的奶茶不由分說塞進秦無忌手裡。指尖劃過他手背，溫熱短暫殘留。冰涼的觸感激得他指尖微微一蜷。周汐顏自己也捧著一杯，腮幫子鼓鼓地猛吸一大口，滿足地呼出長長一口氣。
這才看清秦無忌凝重的臉色。
還有他麵前蜷縮成一小團的少年。
“……咦？”周汐顏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杏眼瞪圓，隻剩下純粹的擔憂。她下意識地放輕動作，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湊近那少年：“小弟弟？你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冰奶茶的涼意順著手臂蔓延，奇異壓下了秦無忌體內翻攪的針刺感。少女身上清爽的水果糖氣息，衝淡了夜市渾濁的空氣。
少年猛地一顫！
埋在臂彎裡的頭，觸電般抬起！
便利店慘白的燈光，毫不留情地照出一張臉——稚氣被絕望啃噬得幾乎脫相。深陷的臉頰，乾裂起皮的嘴唇，一雙眼睛腫得像爛桃子，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眼神空洞渙散，卻在接觸到旁人目光的瞬間，爆發出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近乎瘋狂的求生欲！
“幫……幫我……”少年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鏽鐵，帶著尖銳的哭腔，“求求你們……幫幫我……”他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在褲兜裡掏摸，拽出一部屏幕布滿蛛網裂痕的廉價手機。
手指抖得不成樣子，幾次都沒劃開屏幕。
冰冷的汗水和滾燙的淚水混在一起，淌過他深陷的臉頰。
終於，屏幕亮了。他哆嗦著點開一個頁麵，用力把手機懟到秦無忌和周汐顏眼前。
“看！你們看！”聲音拔高，刺耳破音，“陽城出租車……尾號321……車費……一百塊……我輸錯了……多按了個零……”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串猩紅的數字，如同看著心口剜出的血洞，“一千零一十塊啊！全轉過去了！”
少年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那聲音在喧鬨的夜市背景裡滲得人心頭發毛：“我打電話……打不通！他一直掛！後來……後來把我拉黑了！消息不回……像死了一樣！”
他猛地抬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爛桃子眼死死盯著秦無忌：“那是我媽……我媽躺在醫院等救命的錢啊！我拚了命才湊齊……就剩這一千塊……他……他怎麼就能……”
周汐顏倒抽一口涼氣，手裡的奶茶杯被她捏得輕微變形：“畜生！”她聲音發顫，杏眼圓睜，怒火幾乎噴出來，“就為九百塊？！九百塊就要人命？！他還是人嗎？！”
秦無忌沒說話。
“鐺——！”
一聲唯有他能聽見的冰冷金屬撞擊音，在他腦海深處轟然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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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瞬間彈出一塊半透明的幽藍光幕，燃燒的電子數據流在邊緣瘋狂竄動：
【天罰係統觸發】
目標鎖定：編號d0137貪婪冷漠型兩腳畜生）
核心罪狀：惡意侵占病患救命錢財，致受害人陷入深度絕望，瀕臨自我毀滅邊緣。
罪惡等級：★★☆持續攀升中）
審判模式：強製匹配——【驚魂夜·生人回避】
執行指令：立即追蹤！能量節點已標注。
猩紅的文字在光幕底部刺眼滾動：【宿主能量儲備：42→41】。
生命在燃燒。
“走。”秦無忌的聲音不高，淬了冰渣，割開喧囂的空氣。
便利店的慘白燈光迅速被拋在身後，融入城市霓虹的洪流。秦無忌一把拉住周汐顏的手腕，周汐顏則用力攥緊了少年冰涼發抖的手。三人疾步彙入人流，逆著方向穿行。
【天罰係統追蹤導航已開啟】
幽藍色的虛擬箭頭在秦無忌視網膜上飛速延伸，拚出一條通往毀滅的路徑。那個猩紅的光點，正在視網膜地圖上，朝著城市環線高速入口瘋狂逃竄！
就在他們即將拐入一條僻靜、通往城郊的輔路時，秦無忌腳步猛地一頓！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
瞳孔深處，金芒如電光炸裂！
他倏然抬頭，目光如兩柄出鞘的利刃，狠狠刺向左側一棟黑洞洞的廢棄寫字樓天台！
冰冷的窺視感！
如同一條濕滑的毒蛇信子，猝不及防地舔過他的脊梁骨！
零點幾秒。那感覺又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剩下空氣裡一絲殘留的陰冷氣息，如同附骨之疽。
周汐顏瞬間察覺身邊氣壓驟降，秦無忌渾身肌肉繃緊如弓弦。“怎麼了？”她壓低聲音，心臟提到嗓子眼。
“……沒事。”秦無忌收回目光，眼底寒意凝結成冰霜。他攥著兩人的手猛地發力，幾乎是將他們拖拽著向前疾奔，“快！那畜生……想溜！”
廢棄寫字樓冰冷的天台邊緣。
夜風嗚咽著卷過積滿灰塵的水泥地。
一道身影，裹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裡，如同老樹紮根般佇立。寬大的黑色兜帽低垂，像一塊冰冷的墓碑，將整張臉埋葬在深不見底的陰影中。夜風吹拂，一縷毫無光澤的灰白長發，從兜帽邊緣悄然滑落。
黑有常。
她的目光，穿透數條街區的喧囂與燈火，死死釘在那三個在夜色中奔行的人影上。尤其是最前方那個，脊背挺直如開刃利劍的男人。
“嗬……”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從兜帽的陰影深處逸出。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欣賞。“鎖定得真快……這股子狗的鼻子，倒是越來越靈了。”聲音像是從九幽寒潭深處撈起，不含一絲活氣。“看來……以前那些小點心，已經喂不飽你了，秦無忌。”
她微微側過頭。
目光投向身後一步之遙。
白問天。
清冷的月光吝嗇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她垂著頭，雙手死死絞著風衣腰帶上垂落的流蘇，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薄唇抿成一條僵直的線，被牙齒反複碾磨，血色褪儘。她的腳尖微微朝向通往樓下的天梯口，整個人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捆綁，釘在原地。
掙紮。混亂。幾乎要從她繃緊的每一寸肌膚裡炸裂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