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絲，細密如針，狠狠紮在秦無忌裸露的後頸上。不是夏日該有的微涼，倒像是數九寒冬裡刮骨的風，鑽進骨頭縫裡，帶著亡者世界特有的陰濕。頭盔砸下的破空聲，尖銳得能刺透耳膜，攪碎腦漿——跟前世那輛電驢撕裂空氣、碾向他血肉之軀的轟鳴，詭異地重疊在一起！
“嗬……”
那聲從喉管最深處擠出的嘶鳴，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被頭盔下狹窄的空間死死悶住。前世被撕裂的劇痛，眼前紅狼那張因暴虐而徹底扭曲、每一個毛孔都在噴吐惡臭的猩紅【87】標記的臉……彙成一股焚心的岩漿，轟然衝垮理智的堤壩！
嗡——！
不是耳朵聽到的響動。是顱骨深處，整片凝固的灰色視野驟然炸開！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束光，蠻橫地撕裂永恒的混沌！眼底那層薄薄的灰霧，瞬間化作狂怒的深海漩渦，吞噬了他整個瞳孔！世界在他眼中褪儘色彩，隻剩下粘稠翻滾、深不見底的無儘灰暗！
砸落的頭盔，帶著千斤重力，距離額骨隻剩三指！頭盔邊框在瞳孔裡急速放大，鐵鏽和汗液的渾濁氣味撲麵而至！
【天罰係統】：初級震懾啟動！鎖定目標：‘紅狼’惡值87）！精神壓製強度：60！目標恐懼值飆升……47…68…89…
冰冷的機械音，毫無波瀾，卻似九天之外劈下的裁決雷霆，精準地炸響在秦無忌靈魂震蕩的最核心！引擎的嘶吼、雨水的劈啪、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的狂跳……所有聲音，瞬間被這神諭般的宣告徹底抹除！
時間，在頭盔下凝滯成近乎固態的琥珀。
秦無忌那雙徹底化為灰暗漩渦的眼睛，毫無阻隔地“看”穿了紅狼那張近在咫尺的醜臉——不是用視覺的光線，是用一種冰冷、至高的意誌！紅狼砸落頭盔的動作，在他灰色的世界裡，驟然拖曳出無數道緩慢、黏稠的軌跡殘影，每一絲肌肉的顫抖，每一滴汗珠的迸裂，都纖毫畢現！
紅狼臉上的獰笑，像是被潑了強酸的劣質油畫，瞬間凝固、僵硬。猩紅光亮的【87】數字猛地一跳，如同被無形巨錘狠狠砸中的溫度計水銀柱，瘋狂地向上躥升、顫抖！他那雙原本隻閃爍著純粹施虐快意的三角眼，瞳孔猝然縮緊成針尖！
一種無法言喻、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怖，毫無征兆地從他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不是看到猛獸的懼怕，而是螻蟻驟然仰望星空儘頭、直麵冰冷宇宙法則時的絕對渺小與凍結！仿佛自己跋扈的一生，所有陰暗角落裡的齷齪，都被一雙來自九幽之下的眼睛，瞬間洞穿、攤開在烈日之下曝曬！
砸落的頭盔，距離秦無忌的額頭，隻剩一寸！
噗！
不是骨頭碎裂的悶響。而是頭盔脫手砸進旁邊泥水坑的聲音。渾濁的泥漿帶著油汙，濺起半尺高，有幾滴甚至落在了紅狼自己驟然失去血色的臉頰上。冰涼、粘膩的觸感，卻讓他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猛地一個激靈！
他那隻砸落頭盔的胳膊，還僵在半空，肌肉虯結，青筋暴跳，卻再也無法向前挪動哪怕一毫米！像是被無形的、億萬伏高壓的電網瞬間貫穿，從指尖到肩膀，直至全身每一塊骨頭、每一條神經，都被一股無法抗拒的、絕對冰冷的意誌死死釘在原地！連一根汗毛都無法自主搖動！
“呃……嗬……嗬……”紅狼的喉嚨裡擠出拉風箱般的破音，眼珠子驚駭地向外凸著，幾乎要掙脫眼眶的束縛。他眼白上迅速爬滿蛛網般的血絲，那張寫滿凶殘、此刻隻剩下無垠恐懼的臉，扭曲得比剛才施暴時更加猙獰、更加醜陋。額頭上黃豆大的冷汗，混雜著冰冷的雨水，小溪般滾落，砸在腳下的汙水裡。
他身後的那群暴徒，臉上的嗜血狂笑還凝固在上一秒。嘴角咧開的弧度還在，但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前一秒還是噬人的餓狼，下一秒就變成了被猛虎盯上的待宰羔羊！那是一種集體性的、源自群體意識瞬間崩塌的茫然和驚駭！
“老…老大？”一個舉著甩棍、剃著青皮的暴徒，嗓子眼像是被堵了團棉花，聲音乾澀變調。他驚恐地看著紅狼那僵硬的背影，看著他劇烈顫抖、卻挪不動分毫的雙腿，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竄頭頂。他想動，想往前衝，想如往常一樣替老大解決麻煩，但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水銀，根本不聽使喚，釘在原地瑟瑟發抖。
路邊停車棚底下，幾個縮成一團的倒黴路人，原本絕望地閉緊了眼睛，等待著又一場血腥欺淩的結局。預想中的慘叫和倒地聲沒有傳來，隻有一片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有人試探著睜開一條眼縫。
“鬼……鬼啊！”一個中年女人失控地尖嚎起來，聲音淒厲得變了調，手指抖得如同秋風落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她看到的景象足以讓她做半輩子噩夢：那個凶悍無比、眼看就要把機車青年砸碎腦袋的匪首紅狼，此刻如同被施了最惡毒的石化魔法！整個人僵直地杵在雨裡，雙腿篩糠般劇烈抖動，褲襠處一片迅速蔓延開的深色水漬，正順著褲管往下淌，與地麵的汙水混在一起，散發著難言的騷臭氣！而那水漬，還在不斷擴大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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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如同無形的瘟疫，在紅狼僵直的身體裡爆炸，又順著雨水冰冷的氣息，瞬間傳染給每一個暴徒！不知是誰手中的鋼管，“哐當”一聲掉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麵上，聲音在死寂中刺耳無比。這像是砸碎了某種魔咒。
“娘咧！跑啊！”
“有鬼！真有鬼！”
“老大中邪了！”
驚恐的嚎叫炸開，充滿了非人的恐懼。前一秒還凶神惡煞的暴徒，如同被滾水燙了的螞蟻群，瞬間炸窩！再也顧不上什麼老大，什麼圍攻對象，扔下手中的棍棒、鎖鏈，甚至有人連摩托車都顧不上扶起，屁滾尿流地轉身就跑！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互相推搡、踩踏，狼狽不堪地撞向狹窄巷道的深處，隻想逃離這片被無形恐怖籠罩的修羅場！
混亂的腳步聲、粗重的喘息、驚恐的哭喊，在陰暗潮濕的巷子裡瘋狂回蕩，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打散、吞噬。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雨幕中僵持的兩人。
秦無忌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低垂的頭。頭盔覆蓋下，沒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隻有雨水順著他頭盔的邊緣急速流淌，在他下巴處彙聚、滴落，砸在機車油箱上，發出單調而冰冷的“啪嗒”聲。
頭盔護目鏡後，那雙灰色的漩渦之眼，冰冷地穿透雨簾，鎖死在紅狼那張因極致恐懼而徹底扭曲崩潰的臉上。猩紅的【87】惡值數字，在他灰色的視野裡瘋狂閃爍、跳動，如同垂死掙紮的心臟。
【壓製持續生效…目標恐懼值：94…95…96…】
冰冷的係統提示，如同精確的手術刀，切割著秦無忌翻騰的殺意。初級震懾……60的強度……還不夠！遠遠不夠！僅僅是讓這頭畜生僵在原地，感受恐懼？這跟他前世被碾碎的痛苦相比，算得了什麼？！酸澀的恨意混雜著冰冷的係統意誌，在胸腔裡激烈碰撞。
就在這時——
“阿忌——！！！”
一聲撕心裂肺、帶著無儘驚恐和絕望的哭喊，如同穿透厚重雨幕的利箭，狠狠刺入秦無忌的耳中！那聲音，熟悉到化作灰燼也能辨認！
巷口！
周汐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