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洗刷過罪惡的街道，無數猙獰的畜生麵孔在秦無忌的善惡透視眼中無所遁形。
靈隱寺巍峨的佛殿深處，大和尚寶相莊嚴，誦經聲引來無數香客虔誠跪拜。
秦無忌的眼中卻映出另一幅景象：濃稠如墨的孽障盤踞在佛殿上空凝結成巨大蟲影，將信徒的功德香火貪婪吞噬。
寺廟後院禪房內，一名女大學生無聲啜泣，手腕淤青刺目。
“孽畜，今日便扒了你的人皮！”秦無忌眼中金芒炸裂，指尖審判光束直射佛像眉心。
千年古刹的地磚驟然裂開，無數血色經幡如同地獄觸手纏向他的腳踝。
當魔僧的護體佛珠炸裂，袈裟下露出的竟不是人皮——
暴雨終於停了，留下滿城濕漉漉的罪惡氣息。臟汙的水流裹挾著昨夜被秦無忌審判的暴走族機車碎片，打著旋兒，嗚咽著淌進漆黑的下水道口。空氣裡彌漫著鐵鏽、汽油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腐肉被強酸灼燒後的怪異焦糊味，那是係統能量狂暴撕裂“畜生”後殘留的痕跡。
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秦無忌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凶狠地攮刺著他的太陽穴，每一次心跳都像要把顱骨震碎。喉嚨火燒火燎，胃袋抽搐著絞緊，提醒他昨晚那場拚儘全力的審判帶來的可怕代價。
“醒了？”一個清冷又帶著點沒好氣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他艱難地偏過頭。周汐顏就坐在床沿邊的小馬紮上，手裡正用力擰著一塊濕毛巾。水珠順著她纖細白皙的手腕滴落，砸在地麵散落的藥品包裝盒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窗外透進的、被潮濕空氣暈染得有些模糊的光線，勾勒出她繃緊的側臉輪廓，那雙好看的杏眼底下，是兩抹熬夜留下的淡淡青影。
“喏，先把這個喝了。”她把擰得半乾的毛巾“啪”地一下糊在秦無忌滾燙的額頭上，動作談不上溫柔，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粗魯。冰冷的水汽激得秦無忌倒抽一口涼氣，“嘶——”
緊接著，一隻印著小熊圖案的馬克杯遞到了他乾裂的唇邊。
一股極其濃鬱的、近乎詭異的苦澀藥味直衝天靈蓋，混合著某種辛辣的草木氣息，熏得他眼前發黑。
“嘔…”秦無忌下意識地抗拒，胃袋一陣翻江倒海。
“嫌苦？”周汐顏挑眉，手指用力，杯沿不容置疑地抵住他的牙齒，“自己把自己搞得像條被雷劈過的鹹魚時怎麼不怕？喝！一滴都不許剩！這可是翻了三家藥店才湊齊的古方！”她咬牙切齒，“下次再這麼玩命，老娘直接把你捆起來塞馬桶裡清醒！”語氣凶狠，但捏著杯子的指尖，卻微微有些抖。
這股難以形容的苦澀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陣燒灼，但奇異的是，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溫潤的暖流，如同初春化雪的溪水，緩緩浸潤著他千瘡百孔的經絡和枯竭的精神力。額頭上冰涼的毛巾也似乎在吸納著他顱內暴躁的灼熱。
腦海裡沉寂的係統界麵，終於再次亮起微光，冰冷的機械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警告！宿主生命力場劇烈波動，強行驅動‘天罰之矛’3級）超越現階段負荷極限…能量反噬狀態：中度…自我修複程序啟動中…預計恢複時間：42小時59分…】
秦無忌閉了閉眼，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那股揮之不去的、來自昨晚審判的暴戾殘留。他啞著嗓子：“樓下…那些麵具……”
“七張哭笑臉，泡在水裡，”周汐顏臉上那點虛張聲勢的凶狠褪去了，隻剩下凝重，“警車來過，拉走了碎片和殘骸。但那麵具…昨晚後半夜，它們自己融了，像蠟一樣流進地縫裡，一點渣都沒剩下。周圍鄰居都說聞到了燒焦頭發和指甲的味道。”
自己融了？滲進地縫？
秦無忌心中一凜。那七個暴走族，臨死前爆發出的怨毒詛咒，絕非普通街頭混混該有的力量。是某種更龐大的陰影提前附著在這些“畜生”身上？還是他們本身，就是被某種東西催化出來的“餌”？黑有常的身影瞬間劃過心頭，帶著森冷的鬼氣。
就在這時，窗外斜對麵老舊的灰撲撲的水泥屋頂邊緣，一道幾乎融入殘餘雨霧的模糊白影，無聲地晃動了一下，快得像錯覺。
秦無忌的目光銳利如刀，瞬間刺破朦朧的雨氣，精準地釘在那片陰影角落。
白問天！
她像一隻被遺忘在屋簷下的濕透紙鳶，蜷縮在冰涼的水泥女兒牆後麵。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的白色勁裝，緊貼在瘦削的身體上，勾勒出單薄而僵硬的線條。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不斷淌下，分不清是雨滴還是彆的什麼。
距離太遠，看不清表情，但秦無忌的善惡透視眼能清晰地“看”到一股劇烈的能量在她體內衝撞撕扯。代表忠誠指令的、冰冷漆黑的能量絲線，如同無形的鎖鏈纏繞著她的核心，每一次收緊都讓她微微顫抖。而另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帶著柔和暖意的淡金色光芒，正從她心口的位置艱難地滲出，與那些冰冷的鎖鏈做著徒勞卻又不肯放棄的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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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世殘留的印記？是自己曾無意間給予過的、微不足道的溫暖？
秦汐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看到一片空蕩蕩的屋頂和濕漉漉的水漬。“看什麼呢？”她疑惑地問。
“沒什麼，”秦無忌收回視線，聲音低沉，“一隻淋雨的小鳥罷了。”他動了動身體，牽扯到被能量反噬灼傷的肌肉，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周汐顏立刻把藥杯懟得更近了些：“少東張西望！喝藥！”
苦澀的藥汁再次灌入喉嚨。秦無忌默默忍受著，意識卻沉入那片剛剛亮起的係統界麵。
【善惡透視眼3級）強化完畢。】
【驚鴻照影】初級回溯）：啟動！鎖定目標——“靈隱寺魔僧”！
【警告：宿主能量水平過低27），強行啟動回溯功能將引發不可測風險！是否確認？】
確認！
腦海中嗡的一聲巨響，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鐵釺狠狠貫入！視野瞬間被刺目的白光吞沒，劇烈的眩暈感和靈魂被撕扯的痛苦讓秦無忌悶哼一聲，身體猛地弓起，幾乎要從床上彈起來。
“喂！你怎麼了？”周汐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按住他抽搐的肩膀。
就在這劇痛中，破碎的光影在他意識深處瘋狂閃爍、重組——
巍峨！莊嚴！金色的琉璃瓦在熾烈的陽光下流淌著近乎神聖的光澤。沉重、悠遠的鐘聲一下下撞擊著耳膜，仿佛能滌蕩世間一切塵埃。空氣裡彌漫著濃稠得化不開的香火氣，檀香、沉香、無數信徒點燃的線香，混雜出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奇異暖香。無數模糊的、虔誠的身影匍匐在巨大的金色佛像腳下，誦經聲如同低沉的潮水，連綿不絕。
這是千百年來沉澱的信仰聖地——靈隱寺。
然而，在秦無忌被係統強行灌注的“真實視野”中，這片神聖的泡沫被無情戳破！
那沐浴在香火金光中的巨大佛像，慈眉善目的眉眼深處，竟透著一股極其隱晦、極其冰冷的貪婪。佛殿上空，濃稠如同實質的、散發著腐敗甜腥的黑紅色孽障怨氣，翻滾扭曲，並非散亂無章，而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拘束、凝聚！
它們糾結纏繞，最終化作一隻龐大無比、幾乎遮蔽了整個大殿穹頂的恐怖虛影！那虛影有著蜈蚣般多節的軀乾，蜘蛛般尖銳的附肢輪廓，以及一張模糊不清、卻不斷開合、布滿利齒的漩渦巨口！
無數的金色光點——純淨的信仰願力、凝結的功德金光——如同受到不可抗拒的吸引，從下方跪拜的信徒頭頂嫋嫋升起，彙成涓涓細流，源源不斷地被那盤旋在佛殿上空的巨大蟲影貪婪地吸食、吞噬！每一次吸吮，都伴隨著怨氣孽障的一絲微弱增長，而那蟲影的輪廓，便凝實一分。蟲影的腹部仿佛是個無底洞，每一次蠕動吞咽，都散發出腐朽與貪婪的氣息，無聲地汙染著整座佛殿的空氣。
光影急速切換，視角猛地拉向寺廟後方幽靜的禪院。
一扇緊閉的、散發著陳舊木料氣味的禪房門內。光線昏暗，隻有一縷微光從高處的窄窗縫隙擠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牛仔褲和棉質t恤、背影單薄的年輕女孩，蜷縮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
壓抑的、絕望的嗚咽如同受傷小獸的哀鳴，斷斷續續地從她死死捂住嘴的指縫裡泄出。她手腕上一圈深紫色的淤痕，在昏暗光線下觸目驚心，像一條醜陋的毒蛇纏繞在那裡。淤痕邊緣，還有幾道細長的、結了暗紅痂皮的抓痕。
光影一閃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細節。劇烈的痛苦加劇，秦無忌的視野迅速被拉回現實。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額前的碎發，沿著鬢角大顆滑落，砸在周汐顏按著他手腕的手背上。
“秦無忌！”周汐顏的聲音帶著驚惶，冰涼的手指用力掐著他的人中穴，“醒醒！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