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得像灌滿了鉛塊！
必須走！
黑有常的意誌碎片逃了！白問天還在現場！自己這副鬼樣子……太紮眼！
他咬緊牙關！牙齦都滲出了血腥味！
榨乾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想扶著滾燙的斷牆站起來！
視線！艱難地掃過攢動的人群！
目光！如同最敏銳的探針！
穿過煙霧！穿過水汽！穿過攢動的人頭縫隙……
捕捉到了！
那張熟悉的臉！
周汐顏！
她還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木然！呆滯！
直到！
她的目光！也穿透了煙霧和水汽！
和秦無忌那雙疲憊不堪……卻依舊銳利如刀的目光！在空中！交彙！碰撞！
嗡——！
那雙死灰的杏眼！瞬間被點燃！
巨大的恐慌！失而複得的狂喜！滅頂的後怕！
三種情緒如同決堤的滔天洪水！瞬間衝垮了她強行維持的最後一絲鎮定！
“秦無忌——！！！秦無忌！！！”
她猛地推開身前擋著的人！不顧一切！瘋了一樣衝向警戒線邊緣！
嘶聲大喊！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帶著哭腔！撕裂了空氣！
“你個混蛋！！！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啊！！！”
隔著刺眼的警戒線！
隔著忙碌穿梭的救援人員！
隔著彌漫的硝煙！蒸騰的水汽！
秦無忌看著那張滿是淚痕！寫滿刻骨焦急和恐懼的小臉……
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酸澀？微麻？
他勉強扯動嘴角。一個極其難看！甚至有些猙獰的笑容。
對著她的方向。
無聲地！
張了張嘴！
用口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沒…事…”
然後！
眼神！飛快地示意了一下白問天蜷縮的牆角！
再次！
深深地！看了周汐顏一眼！
傳遞著無聲的、沉重的訊息：
“交…給…你…”
做完這一切。
秦無忌感覺身體裡最後一點支撐……徹底崩塌！
眼前猛地一黑！
身體一軟！
順著滾燙的斷牆……滑坐在地！
腦袋無力地垂下！
眼睛……緊緊閉上！
意識……沉入了自我保護般的、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隻有那沉重到嚇人的喘息……證明著……
他還活著！
周汐顏眼睜睜看著秦無忌滑倒！
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差點從嘴裡蹦出來！
死死捂住嘴！才沒讓尖叫衝出口！
直到……看清他胸口那微弱的、但確實存在的起伏……
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才猛地一鬆！
淚水！再次決堤！洶湧而出！
順著秦無忌最後示意的方向……
她看到了！
牆角！那個蜷縮成一團！依舊在瑟瑟發抖的黑衣身影——
白問天！
周汐顏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複雜！
驚疑？警惕？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她用力地！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混雜的淚水、汗水和灰燼！
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嗆入肺管！強迫自己！必須！立刻！冷靜下來！
沒有再去衝擊警戒線！
飛快地掏出手機！
手指！因為後怕和用力！微微顫抖！
解鎖！撥號！
“喂？急救中心嗎？！快！人民路老棉紡廠家屬院！三號樓！大火！有重傷員！兩個！重複！兩個重傷員！急需救援！地址是……”
她的聲音！清晰！快速！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
報完地址！掛斷電話！
隔著那道刺眼的黃線！
她的目光！如同最堅韌的鎖鏈！
緊緊鎖在昏迷的秦無忌身上……
鎖在那個失魂落魄、蜷縮在牆角的黑衣女孩白問天身上……
牙齒！死死咬著下唇！
幾乎要咬出血來！
默默地！
等待著這場混亂……過去！
病房。
門，隔絕了外麵的一切喧囂。
隻有消毒水那刺鼻的氣味，固執地、無孔不入地鑽進鼻孔。
秦無忌眼皮顫動了幾下。
緩緩……睜開。
視野模糊了幾秒，才漸漸清晰。
單調的白色天花板。吊著的點滴瓶。透明的藥液，正一滴，一滴，不緊不慢地落下，砸入下方的液麵。
身體？
感覺像被一輛滿載的渣土車反複碾壓過！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肌肉！都在發出痛苦的呻吟！
尤其是右臂！
火燒火燎！針紮似的劇痛！無情地提醒著他之前的瘋狂透支！
“醒了？”清脆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帶著一絲刻意壓低、卻掩不住沙啞的疲憊。
秦無忌艱難地側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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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汐顏。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杯水。水？早就涼透了。
她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顯然熬了一整夜！沒合過眼！
平日裡神采奕奕的杏眼，此刻也布滿了血絲，寫滿了倦意。
但看到他睜眼！
那雙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像劃破了烏雲的閃電！
隻是……這光彩很快又被一層薄薄的慍怒覆蓋！越來越厚！
“感覺怎麼樣？秦、大、英、雄？”她把水杯往床頭櫃上重重一頓！“咚！”聲音不大，但火藥味十足！
“單槍匹馬！衝火場？！審判畜生？！審判到你連自己命都不要了？！”她的語調拔高，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小刀子！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衝進去的時候……”
話說到一半！聲音猛地哽住！
眼圈！瞬間又紅了！
倔強地彆過臉去！用手背！飛快地！狠狠蹭了一下眼角！
秦無忌看著她。
看著她強撐著的委屈！看著她眼底深處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濃得化不開的後怕……
心頭那點因為虛弱帶來的煩躁……莫名地……被什麼東西熨平了。
他扯了扯乾裂的嘴角。一個虛弱至極的笑容。
喉嚨裡擠出兩個乾澀沙啞的字：
“餓…了…”
周汐顏一噎！
滿腔的怒火！擔憂！控訴！被他這輕飄飄兩個字……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她瞪著他！
那雙好看的杏眼瞪得溜圓！裡麵噴著火！
幾秒鐘後……
泄憤似的！猛地從旁邊椅子上拎起一個保溫袋！
掏出一個還溫熱的飯盒！
“啪！”打開蓋子！
勺子！在裡麵！用力地！狠狠地攪著粘稠的小米粥！
“吃！”她把粥碗重重砸在床頭櫃上！勺子差點彈飛出去！“毒不死你！”
秦無忌看著她這副彆扭到極點、卻又掩飾不住關心的樣子……
想笑。
嘴角剛一動！牽動了臉上結痂的傷口！
“嘶——！”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周汐顏動作猛地一頓！
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聲音又急又氣：
“說了彆動！臉上有藥！剛上的！你想留疤破相是不是？！”語氣凶得要命！
可手上的動作……卻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終究還是心軟了。
端起碗。
舀起一勺粥。
笨拙地！鼓起腮幫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遞到秦無忌嘴邊。
嘴裡還在不甘心地低聲嘟囔，像隻炸毛的貓：
“慢點吃……燙死你個小混蛋才好……”
溫熱的粥滑入乾澀灼痛的喉嚨。
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和難以言喻的慰藉。
秦無忌安靜地吃著。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病房門口。
隔著門上的玻璃小窗……
一個穿著明顯不合身的、寬大藍色保潔服的纖細身影！
僵硬地！杵在那裡！
白問天！
她低著頭！死死攥著拖把杆！指關節用力到發白！毫無血色！
偶爾！
飛快地抬起眼皮！
目光像受驚的小鹿！極快！極快地掃過病床上的秦無忌！
又觸電般！猛地縮回去！
那眼神！
複雜得如同打翻了的調色盤！
殘留的恐懼！無法理解的巨大困惑！還有一絲絲……掙紮？猶豫？
當她的目光……悄悄地、不受控製地……
移到正笨拙地給秦無忌喂粥、眼角還帶著清晰紅痕的周汐顏身上時……
眼神深處……
一絲極其細微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
澀然？
一閃而逝！
她像個被釘在門口的、僵硬的木偶。
徘徊了僅僅幾秒。
最終……
還是拖著那沉重的拖把。
一步一步……
慢慢地……
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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