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給古老的飛簷鍍上一層悲憫的金光。
空氣中漂浮著濃鬱的檀香氣。
大雄寶殿前巨大的青銅香爐煙霧繚繞，善男信女虔誠跪拜。
一個身披嶄新金線袈裟、手持紫檀念珠的胖大和尚，正滿麵紅光地為一個富態中年女香客“摸頂賜福”。
他法號“慧覺”，在本地信眾中頗有威望。
“女施主，此乃我寺千年銀杏所結菩提子加持開光過的佛寶u盤，”
慧覺聲音洪亮低沉，帶著安撫人心的磁性，“內置貧僧親自誦念的《金剛經》十萬八千遍梵音真言！”
他掌心托著一個印著蓮花紋樣的廉價塑料u盤。
“供養此寶，常伴身邊，不僅可驅邪避煞，更能鏈接佛國ifi…呃，是鏈接無邊佛力磁場！
保佑令郎海外求學，諸邪不侵，逢考必過！”
他手腕一翻，露出u盤底部激光刻印的小字——“128g”。
“隻需隨喜功德，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結個善緣！”慧覺笑容可掬，“佛度有元人嘛！”
富態女人臉上虔誠與肉痛交織，正猶豫著掏出手機要掃碼。
秦無忌站在殿外一株古柏的陰影裡。
眼底金芒流轉。
【目標鎖定】
【姓名：朱富貴法號慧覺）】
【種類：兩腳畜生·信仰褻瀆·貪婪寄生】
【罪行詳錄：利用信眾虔誠，以開光法器、佛牌、u盤等為載體進行高價詐騙；濫用信眾捐贈香火，私購豪車豪宅……】
【係統提示：能量儲備79，可施行初級[曝光審判]】
金光視野下，慧覺周身彌漫著一層極其稀薄、近乎透明的金色佛光。
但那佛光底下，是幾乎要溢出來的、粘稠腥臭如瀝青般的漆黑欲望！
這些欲望凝結成一張張猙獰嘶吼的鬼臉，瘋狂啃噬著那些籠罩在信眾身上代表虔誠的微薄柔和白光！
秦無忌目光鎖定慧覺袈裟下鼓鼓囊囊的口袋，意念微動。
口袋邊緣悄然裂開一道不起眼的小口。
“叮鈴哐啷——”
一串刺耳聲響！
幾樣東西從慧覺裂開的口袋裡滾落出來，砸在光潔的青石地板上！
一支最新款水果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一個奢侈品的購物頁麵。
一把造型誇張的寶馬跑車鑰匙。
還有一張揉得皺巴巴、簽著“慧覺”法名和私人手機號的酒店豪華套房預付票據！
空氣凝固了。
檀香的味道似乎都帶上了一絲諷刺。
富態女人掃碼的動作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地上那張酒店的票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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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覺臉上的悲憫笑容瞬間扭曲！
他下意識想俯身去撿。
“嗡——”
大殿中央供奉的巨大液晶功德箱屏幕上，原本循環播放的佛祖講經ppt畫麵猛地一閃！
變成了一段手機偷拍的搖晃視頻！
畫麵裡，正是穿著便裝、戴著假發的慧覺和尚！
他熟練地撬開功德箱側麵的暗格，把裡麵大把的現金塞進自己鼓脹的背包裡！
背景音還傳來他罵罵咧咧的聲音：“這群傻子……錢還挺多……”
“啊——！”
一聲尖叫劃破佛殿的寂靜。
富態女人指著屏幕，渾身發抖：“你…你這個假和尚！騙子！”
圍觀香客一片嘩然！手機拍照錄像的“哢嚓”聲此起彼伏！
“妖法！這是妖法害我！”慧覺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臉上血色儘褪，僧袍下的肥肉劇烈顫抖。
他猛地抬頭，怨毒的目光穿透騷動的人群，精準地釘在殿外古柏陰影裡的秦無忌身上！
秦無忌麵無表情。
眼底深處，那縷灼熱的金色火焰無聲地跳動了一下。
慧覺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腦門，肥胖的身體猛地一晃，“噗通”一聲癱倒在地，兩眼翻白，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深色水漬。
騷亂升級。
秦無忌轉身，悄無聲息地退入古柏更深的陰影中，離開了這片喧囂與惡臭並存之地。
夜涼如水。
月光穿過老城區狹窄的巷道，在坑窪的地麵投下破碎的光斑。
空氣裡還殘留著白天的燥熱和垃圾場若有似無的腐敗氣息。
周汐顏背靠著冰冷的磚牆，雙手插在寬大的牛仔褲兜裡。
她看著走近的秦無忌，杏眼在昏暗光線下亮得驚人。
“那禿驢嚇尿了？”她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秦無忌在她身邊停下腳步，鼻尖嗅到一絲她身上特有的、乾淨的皂角清香，衝淡了周遭的汙濁。
“嗯。”他應了一聲，目光掃過巷子深處那片依舊狼藉的垃圾堆。
兩天前黑有常消失的地方，地麵殘留著一小片不自然的、仿佛被極寒凍過的深色痕跡。
“……係統剛才提示我，”秦無忌的聲音在靜謐的巷道裡顯得格外低沉，
“審判之眼使用過度，遭遇某種規則層麵的‘汙染’。”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塊奇異冰晶殘留的刺骨寒意。
“黑有常乾的？”周汐顏皺眉，語氣冷了下來。
“眼睛很礙事……”秦無忌重複著垃圾場裡那個女人冰冷的話語，眼底的金色暗流洶湧，
“她在試探，或者說……在削弱它。”
陰影深處，仿佛有粘稠的黑暗蠕動了一下。
一絲無聲無息的、帶著絕對死寂氣息的窺探感，如同濕冷的毒蛇，悄然纏繞上秦無忌的脊背。
周汐顏毫無所覺。
秦無忌肌肉瞬間繃緊，眼中的金芒幾乎要破瞳而出！
“呲啦——”
突兀的塑料撕裂聲打破了死寂！
周汐顏變戲法般從口袋裡掏出兩根裹著厚厚白色糖霜的老冰棍。
她利索地撕開包裝紙，把其中一根帶著細小冰渣的冰棍強硬地塞進秦無忌下意識握緊的拳頭裡。
刺骨的冰涼激得秦無忌手指一顫。
“管她是黑有常還是白無常，”周汐顏狠狠咬了一口自己手裡的冰棍，含糊不清地說著，杏眼裡卻跳動著不容置疑的火光。
“眼睛是你的！”
“畜生，照審！”
冰冷甜膩的糖水滑入喉嚨，帶著老式冰棍特有的廉價香精味，奇異地將那股如芒刺背的陰冷窺伺感衝散了些許。
秦無忌看著手裡冒著絲絲白氣的冰棍，又看了看身邊女孩被冰得齜牙咧嘴卻依舊倔強的側臉。
他沉默著，將那廉價的冰涼貼向自己依舊有些發燙的額角。
巷子深處那片蠢蠢欲動的陰影，仿佛發出一聲無聲的冷哼，終於徹底沉寂下去，重歸死寂。
夜色濃稠。
城市霓虹的微光在遙遠的天際線上流淌。
誰也沒注意到，在他們頭頂那片被高樓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墨藍色夜空中。
一雙巨大的、冰冷的、帶著非人質感的異色眼瞳，正於虛空的褶皺裡緩緩顯露輪廓。
一隻眼瞳是吞噬一切的深淵墨黑。
另一隻眼瞳，卻流轉著熔金般的熾烈火光。
月光穿透城市高樓的縫隙，在秦無忌腳邊投下狹長陰影。
指尖殘留著老冰棍的粘膩甜味，廉價的冰涼感滲進皮膚。
他抬起頭，夜空中那雙緩緩顯露的異色巨瞳正俯瞰著整座城市。
「審判之眼遭遇高階規則汙染，穩定性下降7」
係統冰冷的提示在腦內回響。
黑瞳與金瞳在虛空中無聲對峙。
巷子深處，那片被冰封過的汙跡突然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一道微不可見的裂痕，蜿蜒著爬向沉睡的城市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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