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懼如同無形巨蟒,死死纏住了沈鯤的咽喉。
秦無忌那穿透喧囂人群、帶著無邊業火的黃金瞳孔,將他牢牢釘死在原地。
四周的衣香鬢影、水晶燈折射的碎鑽光芒、輕柔的背景樂曲……
所有屬於這個奢華慈善晚宴的美好假象,都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冰消瓦解。
沈鯤隻覺得自己赤身裸體,靈魂被剝開了層層偽裝,暴露在刺骨的寒風中。
他挺起的胸膛,維持著那份偽善的悲憫,此刻僵硬得像一尊劣質的石膏像。
喉嚨深處不受控製地發出“嗬…嗬…”的怪響,像是破舊風箱在苟延殘喘,又像是溺水者臨死前徒勞的掙紮。
話筒,那隻象征著他權勢和話語權的金屬物體,此刻卻變成了一塊萬載玄冰,
一股股透骨的寒意順著手臂瘋狂鑽入骨髓,凍得他半邊身子都麻木了。
他想鬆手,手指卻如同焊死般動彈不得。
冷汗,從精心打理的發際線深處爭先恐後地滲出,彙聚成冰冷的小溪,沿著鬢角、滑過油膩的臉頰,
最後滴落在他那身昂貴的、號稱“匠人手工縫製”的禮服前襟上,洇開一團團深色、狼狽的汙漬。
沈鯤下意識地想後退,想逃離這仿佛要將靈魂焚燒殆儘的目光,雙腿卻軟得像煮爛的麵條,根本不聽使喚。
他像一截被雷電劈中的朽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僵硬地杵在那裡,承受著那目光裡蘊含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審判。
【畜生指數:93】!
一行猩紅色的、燃燒著虛幻火焰的冰冷字體,突兀地烙印在秦無忌的視網膜上。
這行字,比沈鯤此刻慘白的臉更加刺眼。一股混雜著硫磺與血腥氣的信息流,如同狂暴的洪流,狠狠衝入秦無忌的腦海。
冰冷的畫麵碎片瞬間展開:深夜的醫院手術室,無影燈慘白的光線下,手術台上掙紮的孕婦,
年輕主治醫生阿力滿是汗水卻依舊堅定的臉,以及那雙因極度專注而熠熠生輝的眼睛……
然後是天旋地轉的混亂,儀器刺耳的警報聲仿佛要撕裂耳膜……鏡頭驟然切換,
是阿力疲憊不堪走出手術室的鏡頭,他低沉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平穩:
“子宮摘除,保住了大人和孩子……”
下一刻,畫麵被洶湧的惡意淹沒。
閃爍的電腦屏幕,瘋狂的鍵盤敲擊聲,惡毒的評論如同淬毒的箭矢鋪天蓋地——
“庸醫!殺人犯!”“為了錢連女人的子宮都切!”“還我姐姐做母親的權利!”……
配圖是被惡意拚接扭曲的所謂“證據”。
畫麵最後定格在一棟高樓冰冷的天台邊緣,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瘦削背影搖搖欲墜。
風卷起他白大褂的下擺,獵獵作響。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喧鬨又惡毒的城市燈火,眼神空洞疲憊,然後……向前一步,墜入無邊的黑暗。
“沈總,天鯤傳媒,網絡暴力產業鏈操盤手……”秦無忌的思緒冰冷如刀鋒。
就是這個站在台上、人模狗樣的家夥,操控著龐大的水軍矩陣,精準地嗅到了流量血腥味,將一場本可避免的悲劇,推向了死亡深淵!
巨大的憤怒如同熔岩在秦無忌胸腔裡沸騰奔湧,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他甚至能“聞”到畫麵碎片裡那濃重的、絕望的血腥氣!
“無忌……”一個帶著擔憂的清冽女聲,如同山澗清泉,及時將他從沸騰的殺意邊緣拉了回來。
秦無忌猛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憤怒。
他微微側頭,餘光瞥見了站在不遠處自助餐台旁的周汐顏。
她端著一個精致的小瓷碟,上麵放著一塊點綴著草莓的抹茶蛋糕,動作優雅閒適,仿佛與周圍的浮華融為一體。
但那雙看向他的、如同杏子般圓潤漂亮的眼睛裡,卻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關切。
見他看來,她不著痕跡地輕輕搖了搖頭,櫻唇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冷靜點,狗男人。”
秦無忌緊繃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下彎了一下。
就在這短暫的對視間,宴會廳裡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打破了。
一些靠近前排、敏銳捕捉到沈鯤異常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沈總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剛才還好好的……是不是突然不舒服?”
“話筒……他好像拿不動話筒了?”
嗡嗡的低語聲像細小的潮水,開始在華服美酒間蔓延。
台上那些簇擁著沈鯤的助手、主辦方人員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幾個人臉上堆起職業的笑容,快步上前,試圖扶住微微顫抖的沈鯤,
壓低聲音詢問:“沈總?沈總您還好嗎?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沈鯤被助手碰到胳膊的瞬間,整個人猛地一哆嗦,如同被烙鐵燙到。
那雙死死黏在秦無忌身上的驚恐眼神,終於被外力強行撕開。
他像是剛從夢魘中掙脫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往下淌,精心打理的發型徹底塌陷,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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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僵硬地轉動眼珠,掠過身邊一張張寫滿假意關懷的臉,最後,那雙布滿血絲、驚魂未定的眼睛,
如同受驚的毒蛇,再次死死鎖定在秦無忌身上!
恐懼中,夾雜著難以置信和被揭穿的、扭曲的怨毒。
秦無忌迎著他的目光,向前邁出了一步。
卡其色的休閒褲下包裹的長腿邁動,步子不大,卻異常沉穩。
周圍衣冠楚楚的賓客們,如同遇到礁石的海浪,下意識地向兩邊分開,為他讓出一條通道。
空氣中彌漫的香水味、食物香氣,似乎都被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無形而沉重的壓力排擠開去。
議論聲驟然降了下去,無數道摻雜著好奇、探究、甚至一絲敬畏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一步步走向舞台,皮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
發出篤、篤、篤的輕響,節奏分明,如同無形的鼓點,
敲在每個人的心頭,也重重地敲在沈鯤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最終,秦無忌在距離舞台邊緣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他微微仰起頭,視線平靜地落在台上那個被助手勉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影上。
“沈總,”秦無忌開口了。
他的聲音並不高亢,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背景音樂,
送入了現場每一個豎起耳朵的人的耳中,“阿力托我給您帶句話。”
“阿力?哪個阿力?”
“沈總認識的?好像剛才沈總致辭時提到過……”
“是他公司那個自殺的年輕主治醫生?天呐……”
“嗡”的一聲,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這個名字如同一枚投入平靜池塘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無數道目光驚疑不定地在秦無忌和沈鯤之間來回掃視。
沈鯤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瞬間褪儘,隻剩下死人般的灰敗。
他旁邊的助手臉色也變了,扶著他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似乎想阻止他滑倒。
秦無忌清晰地看到沈鯤的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驟然收縮,如同針尖。
他頓了一下,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刺骨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猶如最後的審判:
“他說……”秦無忌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極其詭異的、仿佛來自深淵的回響,
“地獄的網速……很快。”
轟——!
平地驚雷!
沈鯤如遭雷擊,身體劇烈地一震,“哇”地一聲,一股腥甜的液體直衝喉嚨。
他死死捂住了嘴,但指縫間已然滲出暗紅色的血絲,滴滴答答地落在他那價值不菲的禮服上,暈開刺目的汙漬。
那雙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裡麵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如同溺水般的恐懼。
他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整個人篩糠般劇烈顫抖,再也無法站立,
全靠旁邊兩個臉色煞白的助手死命架著才沒有癱軟成一灘爛泥。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絕對的死寂。背景音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數百雙眼睛,驚愕、駭然、茫然、興奮……
無數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死死聚焦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中心。
秦無忌清晰地聽到自己腦海深處,傳來一聲冰冷、無機質的提示音:
【叮!目標‘畜生’沈鯤,精神遭受審判級震懾!‘天罰係統’經驗值大幅提升!】
【當前等級:v.498)】
【善惡透視眼掃描範圍提升至200米。附加效果‘精神烙印’:
對目標釋放強烈威懾時,有極低概率觸發持續恐懼幻象效果強度及持續時間視目標罪惡值及精神強度而定)。】
【天罰點數+100。】
“嗬。”秦無忌在心裡冷冷嗤笑一聲,目光沒有絲毫溫度地掃過台上那個徹底失魂落魄的“獵物”。
恐懼幻象?很好。這比任何物理上的懲戒都更殘酷,也更公正。
他不再看沈鯤一眼,仿佛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垃圾,緩緩轉身,步履沉穩地朝著宴會廳側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