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車頂，咚咚咚，像有誰在車頂瘋狂擂鼓。
秦無忌單手把著方向盤，雨刮器瘋了似的左右搖擺，刮開一片又一片模糊的水幕。
副駕上，周汐顏縮在寬大的運動外套裡，
隻露出一雙亮得驚人的杏眼，正對著小巧的自拍杆支架上的手機屏幕叭叭叭：
“寶子們！家人們！大力甩下關注小紅心哇！
電子判官帶你們直擊線下追捕偽善妖僧！城南彆墅區副本開荒啦！”
她聲音清清脆脆，穿透雨聲，帶著點亢奮的小尾音。
手機屏幕上，【00後電子判官·直搗妖僧老巢】的直播間標題血紅醒目。
在線人數：87,531！
彈幕糊滿了屏幕：
“主播牛啤！剛乾翻一個逆行畜生，又來抓禿驢？”
“剛才那黃毛飛出去的姿勢我能笑一年！主播用的啥共享單車？給個鏈接！”
“主播旁邊開車的靚仔是判官本官嗎？側顏殺我！”
“蹲後續！妖僧彆墅裡必有女大學生！”
“樓上真相了！”
秦無忌沒看屏幕，他視網膜上，一條猩紅刺目的軌跡線，
如同邪異的活蛇，穿透厚重的雨幕和鋼筋水泥叢林，堅定不移地指向城南。
那是屬於假和尚的“業線”，散發著濃烈的銅臭和令人作嘔的偽善氣息。
終點，鎖定在城南“棲雲苑”。
一個以低調奢華著稱的頂豪小區。
“那禿驢，跑得倒挺快。”
周汐顏撇撇嘴，手指在屏幕上劃拉著看彈幕，小臉被屏幕光映得忽明忽暗。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秦無忌聲音不高，很穩。
雨水順著車窗外蜿蜒流下，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眼底深處，是沉澱下來的冰。
“係統盯著呢。”
那個冰冷的聲音在他顱內適時響起：
【鎖定目標：釋永財。法號：慧明）】
【惡業值：238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包養多名女大學生、利用宗教場所非法斂財、精神控製信徒…偽善等級：高級）】
【罪惡巢穴定位：棲雲苑a7棟。】
【審判方案：剝奪偽善光環高級）、曝光社死終極）。】
周汐顏的手機忽然傳出特彆提示音，是平台熱點推送。
她瞄了一眼標題，杏眼瞬間瞪圓，
小嘴成了o型：“無忌哥！快看這個！剛推送的爆炸新聞！”
她把手機往秦無忌那邊一歪。
屏幕上是加粗的本地頭條：
《緊急通報！市內供水係統遭惡意投毒？警方：係謠言！造謠者已被刑拘！》
下麵配著一個被抓捕男子的照片截圖，臉上打了碼，但那份驚惶失措隔著馬賽克都能透出來。
新聞裡赫然寫著“胡某苕偽造警情通報，涉嫌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
秦無忌掃了一眼，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幾乎在同一秒！
他視網膜上，那根原本筆直指向棲雲苑a7棟的猩紅軌跡線，
猛地像接觸不良的電路一樣，劇烈地抽搐、閃爍起來！
緊接著，視野邊緣，距離a7棟不遠處的棲雲苑側門保安亭附近，
猛地炸開一團極度刺眼、
帶著濃鬱墨黑色翻滾的汙濁光團！
那光芒的“臭”氣，仿佛能透過視覺直接鑽進鼻孔，
帶著一股下水道攪合著腐爛謊言的惡心味道！
【警告！】
【檢測到高濃度“偽善業障”爆發！】
【目標定位：棲雲苑側門人行通道口。】
【目標身份掃描：張銘揚。職業：？？？）】
【惡業值：169長期網絡造謠生事、惡意煽動恐慌、偽造機關公文、誹謗中傷、擾亂公共秩序…偽善等級：中級披著‘正義’外皮））】
【正在分析…分析完成！目標正在實施新型畜生行為：‘謠言投毒’！】
【該行為社會危害性極大，極易引發群體恐慌，摧毀公信根基！】
【次級任務觸發：即刻審判‘謠言投毒畜生’！】
【任務獎勵：‘偽善洞察’能力升級碎片x1。】
【宿主注意！該目標偽善外皮具備一定迷惑性，建議優先處理！】
冰冷的機械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
優先級竟然臨時覆蓋了對假和尚的追蹤！
“靠！”周汐顏也看到了秦無忌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的眼神，和他突然轉向的方向盤，“哥？不去抓禿驢了？”
“前麵側門，停車！”秦無忌聲音斬釘截鐵。
車輪在濕滑的地麵擦出輕微的嘶鳴，
黑色suv以一個不算太標準的甩尾，
唰地停在棲雲苑側門人行通道旁不遠處的臨時車位。
雨小了些，但依舊淅淅瀝瀝。
側門這邊，因為不是主要出入口，稍顯冷清。
一個穿著筆挺但明顯不合身、像是借來的藏藍色“警用”執勤服肩章模糊不清）的中年男人，
正堵在人行通道的閘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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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梳著油光水滑的大背頭，臉盤虛胖，眼袋浮腫，
手裡揮舞著一張皺巴巴的打印紙，唾沫星子橫飛地攔住幾個想進小區的住戶，
聲音又急又高，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緊迫感”：
“哎！同誌！同誌！等等！都等等！
特殊時期！特殊時期懂不懂？看看這個！剛下的緊急通知！”
他把那張紙抖得嘩嘩響，
上麵赫然印著一個模糊的、帶著幾分形似公章的紅色印記粗看像，細看極糙），
標題是：《關於棲雲苑及周邊區域暫停使用自來水的緊急通知內部）》。
“看見沒？供水係統！出大事了！
檢測出惡性投毒汙染物！劇毒啊同誌們！
為了大家生命安全，暫時不能回家用水！
都聽指揮！配合工作！等我們專業部門處理！”
被攔住的是一對年輕夫妻和一個提著菜籃子的老太太。
年輕妻子嚇得臉都白了：“啊？投毒？真的假的？我們剛還想回家做飯…”
丈夫比較警惕，皺著眉湊近想看清那張紙：
“師傅，你這通知…哪個部門下的？公章呢？物業怎麼沒說？”
老太太更是直接：
“哎喲！我鍋裡還燉著湯呢！”
油頭男莊名揚）把紙往回收了收，避開丈夫探究的目光，
臉一板，官腔十足：
“內部通知！機密等級！你問那麼多乾什麼？
泄露機密你負得起責嗎？
我也是為你們好知不知道？
趕緊的，去旁邊空地等著！彆妨礙我們執法人員辦公！”
他刻意挺了挺那身“製服”，試圖增加威懾力。
就在這時。
“喲，執法呢？”
一個清亮中帶著點戲謔的女聲插了進來。
周汐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了車，
小巧的自拍杆舉得穩穩的，
手機屏幕像個黑洞洞的眼睛，精準地捕捉著油頭男和他手裡那張“通知”。
她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杏眼卻亮得驚人，像個發現了有趣玩具的小狐狸。
“家人們！意外收獲！重大意外收獲啊！”
她對著鏡頭，聲音不高卻極具穿透力，
“棲雲苑門口驚現‘執法人員’！手持‘內部機密通知’，
聲稱自來水被投毒！禁止住戶回家！
讓我們走近點康康這位‘藍星衛士’的風采！”
直播間瞬間爆炸：
“臥槽？？？又來一個畜生？”
“製服？？？這肩章假的吧？糊得跟我家貓抓的似的！”
“內部通知長這樣？公章是拿蘿卜刻的吧？”
“剛看完新聞推送！這特麼不就是那個偽造通報的套路嗎？活體造謠畜生！”
“主播小心！這種畜生最會狗急跳牆！”
“電子判官呢？快審判他！”
莊名揚被這突如其來的直播鏡頭和少女的質問弄懵了，
油滑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被強裝的鎮定和惱怒掩蓋：
“乾什麼乾什麼！拍什麼拍！無關人員禁止拍攝！乾擾執法知道嗎？！把手機放下！”
他想上前搶奪手機。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搭在了周汐顏纖細的肩膀前。
秦無忌上前一步，將周汐顏護在身後。
他沒說話。
隻是靜靜地看著莊名揚。
那眼神，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死寂深海。
但在莊名揚眼中，這年輕人的目光仿佛帶著無形的千鈞重壓，
冰冷地刺穿了他那身借來的“虎皮”，
直抵他內心肮臟齷齪的角落，
讓他心底猛地一寒，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秦無忌的視野裡，莊名揚頭頂那翻滾的墨黑色惡業光團，
在他偽裝的“正氣凜然”襯托下，顯得格外醜陋和諷刺。
他啟動了升級後的“偽善洞察”。
【目標：莊名揚。】
【外層偽裝：憂心忡忡的“執法人員”。可信度：5）】
【內層真相：長期網絡造謠煽動者，以製造恐慌、散布虛假恐怖信息、偽造公文為樂，博取病態關注，破壞社會信任根基。】
【破綻掃描：製服來源可疑租賃道具），偽造通知文件ps技術拙劣），語言邏輯混亂，眼神飄忽心虛。】
【審判建議：剝離其偽善外皮，暴露其‘謠言投毒’本質，引導真實執法力量介入。】
秦無忌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至極的弧度。
“執法？”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在雨聲中卻異常清晰，
像冰珠砸在瓷磚上，
“你的警官證呢？出示一下。”
張銘揚心臟咯噔一下，強撐著：
“你…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查我證件？我警告你彆妨礙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