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撕裂醫學院死寂的夜晚,紅藍爆閃的光像抽風的霓虹招牌,
“啪啪啪啪”瘋狂抽打在實驗室慘白的牆壁上,
每一次閃爍都像是給苟立人那張腫成豬頭、涕淚血糊了一臉的麵孔,打上殘酷的特效。
“報應!報應來了!抓我!我畜生!我投毒!我該死啊——!!”
苟立人的嚎叫比警笛更尖利,透著徹底的崩潰。
他甩開胳膊,左右開弓,巴掌扇在自己臉上發出的聲音,
已經不是“啪啪”脆響,而是“咚咚”的悶響,活像拳頭砸在灌滿水的死豬肉上。
血沫子跟著眼淚鼻涕一起飛濺,甩在地上,印出幾點刺目的暗紅汙跡。
他扇得完全停不下來。
整個人隻剩下一種癲狂的、自我毀滅的本能,
仿佛要把這副皮囊連同裡麵肮臟的靈魂一起搗爛。
秦無忌動了。
他身形快得像一道貼地掠過的影子,無聲無息,瞬間就欺近苟立人身邊。
沒有多餘動作,右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
精準無比地扣住了苟立人再次高高揚起、正準備狠狠落下的右手腕。
冰冷!堅硬!
手腕傳來的觸感,讓苟立人渾身猛地一激靈,動作瞬間凍結。
那感覺根本不像是被人的手掌抓住,更像被一隻精鋼打造的機械鉗死死鎖住!
骨頭幾乎要被捏碎的劇痛,像冰錐一樣狠狠鑿進他混沌一片的腦海,帶來一絲短暫的、近乎猙獰的清明。
他腫脹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艱難地向上翻,對上了秦無忌俯視下來的目光。
那雙眼睛。
深不見底。
沒有憤怒,沒有鄙夷,甚至沒有審判者的威嚴。
隻有一種絕對的、俯瞰塵埃般的沉寂。
像結了億萬載寒冰的深潭,映照出他此刻有多麼可笑,多麼卑賤,多麼醜陋。
苟立人喉嚨裡“嗬嗬”作響,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雙腿一軟就要往下滑。
手腕上那隻鐵鉗般的手卻紋絲不動,硬生生把他一百多斤癱軟的身體提溜在原地,
讓他像個被釘住翅膀的蛾子,徒勞地顫抖。
“清醒點。”秦無忌的聲音不高,平得像一塊凍硬的鐵板,砸進苟立人混亂的意識裡,
“留著你的命,法律會判。你的罪,還沒贖完。”
這句話像盆冰水,澆滅了苟立人自毀的瘋狂火焰,隻剩下透骨的冷和茫然。
另一邊。
周汐顏小小的身體也動了。
她杏眼圓睜,動作卻異常敏捷。
在苟立人剛才發瘋自殘、血沫鼻涕亂甩的時候,她像隻受驚的兔子,飛快地往後跳開一步,險險避開那些惡心的汙穢。
此刻,她一手捂著口鼻,眉頭皺得死緊,臉上毫不掩飾地寫著“嫌棄惡心”,
另一隻手卻本能般地抓住了秦無忌空著的左邊衣角。
抓得很緊,指節都微微發白。
仿佛那是唯一能讓她在這片狼藉血腥和刺耳警笛裡站穩的錨點。
她偷偷抬眼,瞄了下秦無忌冷硬的側臉線條,又飛快地垂下眼睫,
抓著他衣角的手下意識地輕輕拽了拽,像是在確認什麼。
“喂,”她聲音悶悶地從捂嘴的手掌後麵透出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警察快衝進來了,這家夥……”
她嫌棄地瞥了眼還在秦無忌鉗製下篩糠一樣抖的苟立人,
“…會不會把我們當同夥啊?這破地方血糊糊的,看著就像凶殺現場!”
她說話又快又急,像倒豆子。
秦無忌沒回頭,隻是扣住苟立人手腕的力道又加了一分,痛得對方一個哆嗦,徹底癱軟不動。
“實驗室有監控。”秦無忌言簡意賅。
周汐顏眼睛一亮:“對哦!”
她剛鬆了口氣,走廊儘頭就傳來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短促有力的口令和槍械碰撞的金屬脆響。
“警察!裡麵的人!舉起雙手!慢慢走出來!”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擴音喇叭的吼聲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砸在實驗室嗡嗡作響的空氣裡。
秦無忌鬆開了手。
苟立人像一灘徹底融化的爛泥,“噗通”一聲癱倒在地,臉頰貼著冰冷油膩的地磚,身體還在神經質地一抽一抽。
秦無忌舉起雙手,動作平穩,眼神毫無波瀾。
周汐顏也趕緊跟著舉手,動作幅度大了點,差點打到秦無忌胳膊肘。
她抿著嘴,努力讓自己站直,但那雙穿著帆布鞋的腳卻不聽話地往秦無忌那邊挪了挪,幾乎要貼著他的鞋子站。
實驗室的門被猛地踹開!
幾個穿著防彈衣、荷槍實彈的身影,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湧入!
黑洞洞的槍口,帶著死神般的冰冷氣息,
第一時間鎖定了室內唯二還能站著的目標——秦無忌和周汐顏!
強烈的戰術手電光柱像是幾把燒紅的匕首,“唰”地刺破昏暗,狠狠釘在兩人臉上!
周汐顏被強光刺得猛地閉眼,睫毛劇烈地顫抖著,下意識就想往秦無忌身後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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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動!手舉高!”厲喝再次響起,帶著絕對的壓製力。
秦無忌麵無表情,舉起的雙手穩穩當當,連指尖都沒抖一下。
他甚至微微側移了小半步,正好將半邊身子擋在周汐顏前麵,替她分走了不少灼人的光柱和槍口的壓力。
“警察同誌!是我們報的警!這人就是投毒案凶手!他叫苟立人!醫學院的研究生!”
周汐顏閉著眼,聲音卻猛地拔高,清脆得像玉珠砸在瓷盤上,穿透力十足,
帶著一絲強裝的鎮定,“他有罪!他自己都認了!監控!看監控!”
她急急地喊著關鍵詞。
現場氣氛緊繃得像拉到極限的弓弦。
衝進來的警察動作極其專業迅速。兩人槍口牢牢鎖定秦周二人,身形前壓,保持絕對威懾。
另外幾人如獵豹般撲向地上癱著的苟立人,一人反剪雙手,一人扣住脖頸,一人迅速檢查脈搏和隨身物品。
“報告!發現目標!狀態異常!疑似自殘受傷!”
“銬上!馬上通知急救車!”
“地上有破損注射器!注意警戒!”
指令短促有力,在小小的空間裡碰撞回蕩。
一名隊長模樣的警官,麵容方正,眼神銳利如鷹隼,大步走到秦無忌和周汐顏麵前。
他的目光掃過秦無忌平靜的臉,又掠過周汐顏有些發白但強自鎮定的臉龐,
最後落在兩人高舉的手上,以及秦無忌那隻擋在女孩前麵的手臂。
警官的視線在秦無忌臉上停頓了一秒。
“姓名。”警官的聲音低沉嚴肅,帶著審視。
“秦無忌。”
“周汐顏。”聲音還是有點發緊。
“你們報的警?具體情況,回去說。”
警官的目光最終落在周汐顏臉上,“你說他是凶手?”
“對!就是他!他自己喊的!”周汐顏用力點頭,指著地上的苟立人,
“他用實驗室的藥劑下毒!害了好多同學!他剛才還瘋了似的打自己,說自己該死!”
警官沒再追問,對著耳麥沉聲道:“現場控製。
目標苟立人受傷被捕。發現疑似作案工具。帶目擊者回局裡。”
他朝旁邊一偏頭:“分開帶下去!看好了!”
……
城南分局,詢問室。
白熾燈管嗡嗡作響,散發著單調冷硬的光。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廉價茶葉和陳舊皮革座椅混合的沉悶氣味。
牆壁是那種慘白慘白的顏色,上麵掛著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標語紅得刺眼。
一張掉了漆的木頭桌子,兩把鐵腿椅子。
秦無忌和周汐顏並排坐著。
周汐顏繃了一路的神經,到了這光線明亮、相對“安全”的地方,反而有點鬆懈下來。
她悄悄活動了下舉了半天有點發酸的手臂,杏眼好奇地打量著這間小小的詢問室。
椅子硬邦邦的,硌得她不舒服,偷偷挪了下屁股。
“喂,”她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旁邊閉目養神的秦無忌,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劫後餘生的嘟囔,
“警察叔叔什麼時候來問話啊?我肚子都餓癟了……
早知道打完報警電話就該先點個宵夜外賣的!失策失策!”
秦無忌沒睜眼,嘴角卻幾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
“忍著。”兩個字,言簡意賅。
“無情!”周汐顏小聲抗議,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動作幅度很小,生怕被外麵可能路過的人看見,
“我可是為了幫你作證才被卷進來的耶!晚飯都沒吃!秦大神,你良心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