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門口的塑料椅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秦無忌身體繃緊如一張拉滿的硬弓。
西南方向。
那片燃燒的血色天空儘頭。
冰冷的窺視感像一條黏膩的毒蛇，死死纏住他的心臟。
緩慢，窒息。
“嘶——”
他猛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
肺葉被刺得生疼。
瞳孔深處，金紅兩色數據流如同燒熔的岩漿，無聲沸騰、咆哮。
【警告！高維精神鎖定！來源：黑有常代號：永夜）！威脅等級：ss！】
【精神抗性被動激發中……1…15…43…】
冰冷的機械音在他顱骨內瘋狂敲打。
每一次提示音的跳動，都伴隨著太陽穴血管突突的狂跳。
“無忌哥哥？”
清脆的聲音帶著點擔憂。
周汐顏咬著吸管，那雙漫畫腿不安地動了下，杏眼裡的笑意瞬間凍結成警惕。
順著他刀鋒般的視線，猛地轉向西南。
“那邊……有什麼東西？”
她下意識地靠緊秦無忌的手臂。
溫軟的身體貼近，像一枚投入冰海的暖玉。
秦無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眼底沸騰的金紅數據流被強行壓下。
“沒什麼。”
他聲音有點啞。
順手揉了揉周汐顏蓬鬆的發頂。
“一條躲在暗處的毒蛇罷了。”
就在這時！
腦海中尖銳的警報聲陡然拔高！
如同億萬根鋼針同時攢刺！
【滴滴滴——！！！】
【緊急掃描觸發！檢測到異常精神汙染集群波動！】
【坐標定位：老城區，廢棄地鐵樞紐站，b出入口下方！】
【目標特征分析中……高頻偽裝波動！高頻惡意凝聚！高頻受害者怨念糾纏！】
【初步判定：新型“精神寄生型”兩腳畜生集群！】
【集群代號：“吮血薔薇”！】
【危害等級評定：a高危）！請即刻清除！】
血紅的係統麵板在他眼前轟然展開！
【限時任務發布：搗毀“吮血薔薇”巢穴！】
【任務描述：集群以柔弱少女形態為餌，布設精神陷阱，誣陷榨取獵物血肉。長期運作，怨氣滋長，已瀕臨畸變邊緣！】
【任務獎勵：係統核心權限碎片x1！精神力固化藥劑x1！積分+1500！】
【失敗懲罰：集群畸變完成，精神汙染擴散，宿主靈魂強度永久性損傷15！】
猩紅的倒計時數字在麵板頂端瘋狂跳動：
【5959…5958…】
一個小時！
“真是……一刻不得閒！”
秦無忌扯了扯嘴角。
那弧度冰冷，毫無笑意。
躁動的審判欲望在骨頭縫裡劈啪作響。
同一時刻。
西南方，十七公裡外。
摩天大樓頂層。
懸浮的暗影之鏡無聲溶解，化作絲絲縷縷粘稠的黑霧，重新纏繞上黑有常流淌的漆黑裙擺。
她緩緩落地。
高跟鞋尖點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
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死寂的昏暗裡。
落地窗外，最後一絲夕陽的血色被深沉的靛藍吞沒。
城市華燈初上。
房間裡。
另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從角落最深的陰影裡浮現出來。
白問天。
一身素白近乎蒼白的改良侍女服，勾勒出纖細卻隱含爆發力的腰線。
長發墨黑，一絲不苟地垂落腰間。
像一尊沒有呼吸的玉雕。
隻是此刻，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幾根手指正無意識地、用力地絞纏著自己一縷垂落胸前的發梢。
發絲被繃緊、纏繞、勒進指關節的皮肉裡。
細微的疼痛感傳來，才讓她似乎找回一點存在。
黑有常沒有回頭。
她抬起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
指尖優雅地在空中劃過。
幾縷遊動的暗影如同被馴服的毒蛇，纏繞上她的指尖。
“他察覺了。”
黑有常的聲音響了起來。
冰得像古井深處沉了千年的玉。
空蕩蕩的房間裡，這聲音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激起一縷縷微不可察的回音。
白問天絞纏發絲的手指驀地一緊。
指節泛出青白。
“天罰係統……優先級高於預期。”
黑有常指尖的暗影纏繞變幻，凝聚成一個小小的、扭曲的秦無忌虛影，“他對‘獸性’的感知……異常敏銳。”
“尤其是……”
黑有常的指尖輕輕一捏。
那個小小的虛影瞬間崩潰，化作黑煙散開。
“……那些披著人皮的玩意兒。”
白問天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像受驚的黑蝶翅膀。
絞纏發絲的手指，微微鬆開了些。
指腹上留下幾道清晰的紅痕。
“主上。”白問天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乾澀，“需要屬下……繼續跟進秦無忌？”
“不。”
黑有常終於緩緩轉過身。
昏暗中，她的麵容籠罩著一層流動的薄紗般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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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雙眼眸亮得驚人。
不是星辰明月的光芒。
更像是兩口通往深淵的豎井，吞噬一切光線的無底洞。
“讓他去。”
黑有常的唇角，再次勾起那抹冰冷無聲的弧度。
“巢穴裡……有我為這位‘審判者’閣下準備的……小驚喜。”
“你，”冰冷的目光落在白問天絞纏發絲的手上，停頓了半秒，“去‘清理’一下現場。
彆留下任何能指向組織的‘氣味’。尤其是……那些‘花’的根。”
“吮血薔薇”是組織重要的下層回收工具之一。
工具壞了可以丟棄。
痕跡必須抹除。
“……是。”
白問天垂下眼簾。
遮住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掙紮。
鬆開被絞纏得發燙的發絲，指尖冰涼。
她深深躬身。
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水墨線條，無聲無息地融入了牆角更濃重的黑暗裡。
房間裡隻剩下黑有常一人。
她重新轉向窗外。
腳下，是萬丈深淵般的燈火城市。
指尖縈繞的暗影無聲沸騰，扭曲成一行隻有她自己能讀懂的幽邃符文：
【餌已投下，獸歸巢穴。】
老城區。
廢棄的地鐵樞紐站，像一頭趴伏在城市褶皺裡的鋼鐵巨獸屍體。
b出入口。
鏽蝕的鐵柵欄扭曲變形，被幾根手腕粗的鐵鏈和一把大得誇張的鐵鎖死死封住。
入口斜坡向下延伸。
黑暗濃稠得仿佛凝固的墨汁。
一股濃烈的、混雜著尿臊、黴菌、血腥和廉價香水甜膩到發嘔的氣息撲麵而來。
狠狠撞進秦無忌和周汐顏的鼻腔。
“唔！”
周汐顏立刻捂住口鼻，漂亮的杏眼泛起一層生理性的水光。
“這味道……生化武器啊！”
秦無忌眉頭緊鎖。
【善惡透視·開！】
嗡！
眼底金紅光芒無聲流轉。
眼前的景象瞬間改變！
不再是純粹的黑暗。
粘稠的、汙濁的、暗灰色的霧氣如同實質的菌毯，鋪滿了向下延伸的斜坡通道。
牆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蛛網般的猩紅色脈絡！
這些脈絡在有規律地搏動，如同活物肮臟的血管！
數十團猩紅刺目的光團，如同黑暗中點燃的邪惡篝火，在通道深處瘋狂閃爍！
每一團猩紅光芒的核心，都籠罩著一個模糊扭曲的人形。
強烈的惡意、貪婪、怨毒、恐懼……無數負麵情緒形成的粘稠精神汙泥，幾乎要從那些光團裡溢出來！
猩紅光芒的中央上方，懸浮著兩個觸目驚心的幽綠數字：
【罪行值：95】！
【偽善值：92】！
數字邊緣散發著扭曲的波紋，如同滴入清水中的血汙！
“好家夥…”秦無忌舌尖抵著上顎，輕輕嘖了一聲，“這偽善值快爆表了……真能裝。”
他一把拉住正想往前湊的周汐顏的手腕。
入手微涼又滑膩。
“跟緊我。這裡的‘味兒’太衝，彆熏著了我家顏顏。”
“誰是你家的！”周汐顏白了他一眼，指尖卻悄悄蜷縮起來，反手更緊地抓住了他溫熱的手掌，
“小心點……我感覺下麵……不止一股冷氣。”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精神汙染孢子！被動淨化屏障開啟！消耗積分：1點分鐘！】
係統提示冰冷地刷過。
秦無忌眼神一厲。
積分在燒！
時間就是錢！
他不再猶豫，拉著周汐顏，一步踏入那腥臭濃稠的黑暗。
腳下的粘稠菌毯發出“噗嘰”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
通道向下延伸幾十米後，空間陡然開闊。
一個巨大的廢棄地鐵站台映入眼簾。
應急燈慘白的光線像垂死病人的喘息，斷斷續續地照亮一角又一角。
廢棄的列車車廂如同巨大的鋼鐵棺材，歪斜地躺在生鏽的鐵軌上。
汙穢遍地。
腐爛的垃圾。
凝固的嘔吐物。
還有可疑的、深褐色的汙漬。
十幾個人影在站台深處晃動。
大部分是男人。
西裝革履的。
穿工裝的。
甚至還有兩個穿著某校高中生校服的。
神態各異，但臉上都帶著一種混合了焦慮、迷茫、恐懼和……一絲被酒精或藥物催發出來的病態亢奮。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酒精、廉價香煙和更濃烈的不明甜膩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