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通道渾濁的空氣裹著消毒水和隱約的尿臊味，粘膩地糊在臉上。
秦無忌拉著周汐顏微涼的小手，步子邁得又大又急。
身後站台方向，那三個霸淩女撕心裂肺的嚎叫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脖子，
終於漸漸微弱下去，隻剩下斷斷續續、不成調的抽噎和嘔吐聲，被地鐵進站的轟隆徹底吞沒。
晦暗的燈光在頭頂明明滅滅，把兩人投在冰冷瓷磚上的影子拉長又揉碎。
“嘔……”周汐顏皺著精致的小鼻子，另一隻手在臉前使勁扇風，杏眼裡全是嫌棄，
“味兒真大！那三個爛貨，真是把‘畜生’倆字刻腦門上了！活該！”她聲音脆生生的，帶著一股子解氣的痛快。
秦無忌沒接話，緊了緊握著她的手。掌心傳來她皮膚的細膩和微涼，
像一塊質地上乘的溫玉，奇異地驅散了些許空氣中殘留的汙穢感。
他眼底最後一絲審判殘留的金紅厲芒徹底隱沒，歸於深海般的沉靜。
“臟東西，離遠點好。”他聲音不高，帶著點事後的慵懶，目光掃過通道兩側貼滿的、顏色俗豔的廣告海報，“係統，剛才那三隻，功德值多少？”
冰冷機械的提示音直接在他腦海響起：
【叮！成功審判‘校園霸淩型畜生’x3！功德值+300！當前等級：v.2350500）】
【技能‘善惡透視眼’熟練度小幅提升。】
秦無忌嘴角扯了一下。三百？嘖，蚊子腿也是肉。這破係統，升級比蝸牛爬還慢。
不過……地鐵站裡那三個渣滓靈魂深處被打上的猩紅罪符，
那日夜啃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畫麵，
倒是讓他心頭那口前世被逆行畜生撞飛的惡氣，稍微順了那麼一絲絲。
地鐵車廂像個巨型沙丁魚罐頭，擠得要命。
汗味、廉價香水味、韭菜包子味……各種氣息混合在一起，悶得要窒息。
周汐顏小巧的鼻翼翕動著，眉頭擰成了小疙瘩，幾乎整個人都縮進了秦無忌寬厚的懷裡，汲取著他身上那股乾淨的、陽光曬過的清爽味道。
“無忌哥，”她聲音悶悶的，帶著點小委屈，像撒嬌的小奶貓，
“下次咱彆坐地鐵了行不？打個車吧？這味兒……絕絕子！簡直是在醃鹹菜！”
她小巧的下巴擱在他肩窩處，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脖頸皮膚。
秦無忌被她逗樂了，胸腔震動，發出一聲低笑。他抬手，自然地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動作熟稔得像做過千百遍。“小富婆，你請客？”
“我請就我請！”周汐顏立刻支棱起來，杏眼瞪圓，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印著可愛貓咪圖案的銀行卡，在他眼前晃了晃，
“本小姐稿費到賬了！管夠！”那得意的小模樣，仿佛剛才抱怨悶熱擁擠的不是她。
周圍幾個擠在一起的年輕男人偷偷瞄著周汐顏那張清純又帶著點漫畫感的精致小臉，
還有那雙在擁擠車廂裡依舊筆直修長得驚人的漫畫腿，眼神發直。
可目光一碰到她身邊那個身材挺拔、眼神冷冽的秦無忌，立刻就縮了回去，老老實實盯著手機屏幕。
秦無忌的目光掠過那些閃爍的手機屏幕。
刷不完的短視頻。
千篇一律的扭腰擺胯。
偶爾閃過一個標題黨新聞：【驚爆！某頂流塌房，夜會三女！】下麵的評論區烏煙瘴氣，汙言穢語不堪入目。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畜生。
披著人皮的畜生，從來不止是那些揮拳頭、動刀子的。
嗡——！
一聲尖銳到刺痛耳膜的蜂鳴毫無征兆地在他腦中炸開！
眼前的世界瞬間褪色，仿佛蒙上一層灰暗的濾鏡。通道出口刺目的天光、人流湧動的模糊輪廓、車廂內乘客麻木的臉……一切都變得扭曲、模糊。
唯有視野中心，鎖定了一個方向！
【警告！偵測到超高濃度惡意聚集點！】
【方位：城南青山烈士陵園】
【惡意指數：★★★★★極高褻瀆）】
【畜生類型判定：極端褻瀆型！】
【建議立刻乾預！功德值預估：+1000！】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像警笛般在他意識裡瘋狂拉響！那一行血紅的【★★★★★】標記，刺得他瞳孔猛地一縮！
一千？！
秦無忌的心跳漏了一拍。這破係統難得這麼大方！
“怎麼了？”周汐顏敏銳地感覺到他瞬間繃緊的手臂肌肉和驟然冷冽的氣息，從他懷裡抬起頭，杏眼裡帶著疑惑和一絲擔憂，“無忌哥？”
那股尖銳的蜂鳴和大腦被惡意衝擊的刺痛感緩緩退潮。
秦無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深處翻湧著一絲冰冷的金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低頭，對上女孩清澈擔憂的眼眸。
“城南，烈士陵園。”他聲音壓得很低，沉得像結了冰的河麵，“出事了。大畜生。”
“啊？”周汐顏小嘴微張，隨即反應過來，臉上那點小委屈和小得意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侵犯底線般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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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哪裡不長眼的垃圾？比地鐵站那幾個還爛？”
“嗯。”秦無忌隻回了一個字，拉著她，在擁擠的人群中硬生生擠開一條路，朝即將關閉的地鐵車門衝去，“比那三個加起來還爛十倍。”
車門在身後“嗤”地一聲關閉，地鐵呼嘯著駛入黑暗隧道。兩人站在站台邊緣，被列車帶起的氣流掀動了衣角。
“走！”秦無忌沒有絲毫猶豫，拽著周汐顏就往出站口跑。
陽光重新變得刺眼。七月的午後，熱浪像無形的潮水，
裹著汽車尾氣和城市特有的灰塵氣味撲麵而來，砸在人臉上，悶得難受。
秦無忌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青山烈士陵園，最快速度！”他拉開車門，把周汐顏塞進去，聲音不容置疑。
司機是個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正叼著煙聽評書，聞言詫異地從後視鏡裡瞥了他們一眼：
“那地方？這大熱天的……”話沒說完，對上後座年輕男人那雙平靜無波、卻莫名讓他後背有點發涼的眼睛，後麵的話咽了回去。“好嘞！坐穩！”
出租車引擎發出一聲嘶吼，猛地躥了出去，彙入城市洶湧的車流。
車內空調開得很足，隔絕了外麵的燥熱。周汐顏看著秦無忌線條冷硬的側臉，小聲問：
“無忌哥，你‘看’到什麼了？”她知道他那雙能洞穿“人皮”的眼睛有多可怕。
秦無忌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目的光。
他右手食指無意識地在大腿外側點了點，像是在剖析某種令人作嘔的生物。
“惡意，”他聲音沒什麼起伏，卻透著森森寒意，“濃得發黑發臭的惡意。
像腐爛沼澤裡發酵了百年的沼氣，正在燒灼不該被打擾的英魂。”
他頓了頓，補充道，“隔著半個城區，刺痛了我的眼。”
周汐顏倒吸一口涼氣，小手猛地攥緊了裙擺，指節捏得發白。
她想起了自己爺爺當年在邊境線上浴血奮戰的故事，那些泛黃的舊照片上模糊卻堅毅的麵孔。
“畜生！”她咬著牙低罵，杏眼裡燃起兩簇小火苗。
青山烈士陵園在城南郊外，出租車開了將近四十分鐘才到。
越靠近陵園，喧囂的城市噪音反而漸漸褪去，空氣裡多了一絲山林的草木清氣。
陵園入口莊嚴肅穆，巨大的花崗岩牌坊沉默矗立。但此刻，牌坊側前方那片鬆柏環繞的墓區邊緣，卻顯得無比紮眼。
三個人影晃動著。
兩台閃著補光燈的手機支架杵在地上。
一個染著紮眼黃毛、穿著緊身骷髏頭t恤的乾瘦男人正唾沫橫飛。
他一隻腳極其隨意地踩在一塊樸素的青灰色墓碑基座上，身體歪斜，幾乎把全身重量都壓了上去。
墓碑前，擺著一個小小的花環，幾朵白色的雛菊在暑氣裡微微蔫著。
“……家人們！老鐵們！給榜一大哥點點關注！火箭刷起來啊！看看咱今天探的啥地方？”
黃毛刻意拔高音調，帶著一種浮誇的挑釁，對著手機鏡頭擠眉弄眼，“青山！烈士陵園！夠不夠陰間？夠不夠刺激？”
他旁邊，一個打著鼻環、穿著露臍小背心的濃妝女孩立刻尖聲怪笑著接腔：
“榜一大哥說了，想看更刺激的！輝哥，整點狠活啊！”她聲音刺耳，像用指甲刮擦玻璃。
另一個矮胖的墩子舉著另一台手機，鏡頭對準墓碑上的刻字，嘴裡嘿嘿怪笑：
“輝哥快看！這土鱉叫陳鐵柱？哈哈哈！這名字……繃不住了！鐵柱？咋不叫鐵蛋呢？當年是不是被炸飛的時候，腸子都掛樹上了啊？嘖嘖嘖……”
鏡頭畫麵劇烈抖動，顯然是拍攝者笑得直不起腰。
手機屏幕上，彈幕如同中了病毒的蝗蟲群瘋狂噴湧：
“[哈哈哈哈哈！輝哥會整活！]
“[鐵柱？？？這烈士名字絕了！666！]
“[腸子掛樹上？臥槽畫麵感來了！主播牛逼！]
“[哈哈哈笑死我了！什麼年代的老古董！]
“[火箭x10！輝哥踹那石碑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