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粘稠得像是凝固的劣質糖漿，裹著那股若有若無的鐵鏽腐爛味兒，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肺葉上。
李哲癱軟在牆角那片被他尿液洇濕的肮臟水漬裡，活像一灘被抽掉了骨頭的爛肉。
他眼神渙散空洞，嘴唇神經質地哆嗦著，涎水混著鼻涕順著下巴往下淌，
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聲音，連句完整的人話都拚湊不出來。
那副偽善的麵具，被秦無忌幾句話撕得稀爛，連點渣都沒剩下。
啪嗒。
一聲輕響。
李哲褲兜裡滑出的老舊手機屏幕，突然幽幽地亮了起來。
周汐顏就站在秦無忌身後，杏眼還瞪著地上那攤爛泥似的李哲。
手機屏幕那點冷光，在一片昏暗壓抑中顯得格外刺眼。
她下意識地一瞥，眼尖地捕捉到了屏幕上彈出來的那條新消息氣泡。
一個群名，赫然在目。
——【愛喵樂園·經驗分享群】
頭像是個咧著嘴笑的卡通貓爪，表情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猙獰感。
消息預覽隻有短短幾個字，像冰冷的毒蛇吐信：
【群主】貓皇：新貨到了，老規矩，速來，帶足‘玩具’。
後麵跟著一個定位地址。
一股寒氣猛地從周汐顏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她抓著秦無忌衛衣後擺的手指瞬間收緊了，指甲隔著薄薄的棉質布料，幾乎要掐進他腰側的肌肉裡。
“無忌哥哥！”
她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另一隻手飛快地指向地上那點冷光，
“你看他的手機……”
秦無忌的眼神，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他根本沒低頭去看那部躺在地上的手機。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腦海裡那個突然炸開的、無比亢奮的聲音徹底攫住了。
那聲音，正是他綁定的【天罰係統】。
不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此刻它的語調活脫脫像個捧著奶茶、刷短視頻刷到高能瞬間的00後，
帶著一種發現了驚天大瓜的強烈興奮感，尖銳地在秦無忌腦髓深處炸響：
“滴滴滴！警告！警告！一級警報拉響！
宿主大大！快抬頭看天！看天上！天上掉餡餅…啊呸！天上掉了個ssr級畜生啊！！！”
秦無忌眉頭本能地一蹙。
這破係統，自從上次吸收了那隻在廣場上光著膀子狂噴口水、
還試圖動手動腳騷擾小姑娘的“仲夏狂獸”的怨氣之後，好像就有點抽風。
似乎加載了某些不太正經的網絡數據庫，說話越來越放飛自我，邏輯倒是還在，就是這調調……
“坐標鎖定！西南方向！直線距離八百七十三米！海天大廈天台！目標怨氣濃度正在瘋狂飆升！指數爆炸式增長！我的天呐！
比地上這坨隻會虐貓的渣渣強了至少一百倍！一百倍啊親！這是什麼概念？滿地掉金子的概念！
宿主大大，趕緊起來掛壁裝逼了！
這波要是拿下，係統升級包、透視眼pus版、還有上次你看中的那款‘天罰小皮鞭’打折券通通不是夢！”
係統的聲音又急又快，語速堪比加特林，中間還夾雜著意義不明的電子合成擬聲詞和興奮的“蕪湖”，吵得秦無忌腦仁嗡嗡作響。
ssr級？
秦無忌眼神驟然一凝。
他順著係統在視網膜上粗暴投射出的那個巨大猩紅箭頭——箭頭還自帶閃爍光效，生怕他看不見似的——
猛地抬頭，穿透這間汙濁公寓那扇積滿灰塵的狹窄窗戶，視線投向西南方雨幕沉沉的天際。
暴雨將至。
天空陰沉得如同潑了墨，翻滾的鉛灰色雲層壓得極低，沉甸甸地懸在城市鋼筋水泥森林的上空，
醞釀著一場狂暴的宣泄。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鉛灰背景中，一座大廈的尖頂輪廓刺破雨幕，
頂端天台邊緣的位置，一個渺小得幾乎要被忽略的黑點，
正以一種極其危險的姿態，懸在那裡。
搖搖欲墜。
秦無忌那雙被強化過的眼睛，瞬間鎖定了那個身影。
不需要係統再鬼叫，他心念微動，積蓄在體內的那股源於【天罰】的審判之力，如同冰冷的電流般湧入雙眼。
視野驟然變得無比清晰，穿透了迷蒙的雨霧和遙遠的距離。
天台上的一切，纖毫畢現。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身影。
身形纖細單薄，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淡藍色連衣裙，此刻被天台邊緣的狂風吹得緊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脆弱不堪的輪廓。
濕漉漉的頭發胡亂地黏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赤著腳，站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女兒牆邊緣，隻有腳尖一點點還勉強踩著那不足半掌寬的凸起，
身體前傾，像一片隨時會被狂風撕碎的落葉。
每一次猛烈的風刮過，她的身體都隨之劇烈地晃動一下，看得人心驚肉跳。
秦無忌的目光穿透了她的身體表層。
善惡透視眼，全力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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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周身，纏繞著濃得化不開的絕望黑氣！
那黑氣翻滾沸騰，像無數隻掙紮嘶吼的怨靈手臂，死死纏繞著她，把她往天台外那無底的深淵裡拖拽！
沉重、冰冷、粘稠得令人窒息！
而在她身後，秦無忌看到了更令他心頭發寒的東西。
一個高大的、由無數破碎光影勉強拚湊而成的扭曲人形！
那“人形”是由一張張哭泣的女孩臉龐、一片片被撕裂的情感碎片、一句句惡毒的言語殘渣……
混雜著濃烈怨念強行糅合在一起的怪物！
它沒有清晰的五官，隻有無數重迭變幻的痛苦表情，無數雙充滿怨恨和麻木的眼睛。
它就虛虛地貼在女孩身後，伸出那些由碎片構成的手臂，死死抵在女孩單薄的背上，不斷地把她往前推！
那是一種近乎實質化的詛咒！
是無數被同一種手段傷害過的靈魂，彙聚成的滔天怨毒！
“宿主！信息識彆！”
係統的聲音突然正經了零點一秒，帶著冰冷的檢索感，
“目標身後怨念聚合體初步分析，構成因子高度一致——情感欺詐！人格摧毀！極致的心理淩虐！
初步判定為同一‘狩獵模式’下的複數受害者殘留意念共鳴！
注意！注意！主謀鎖定優先級提升至s！這不止一個畜生，這後麵有個‘人渣批發市場’！”
同一狩獵模式？複數受害者？
秦無忌的眸光瞬間冷得像北極冰層下的凍岩。
就在這時，下方街道上，一個聲嘶力竭、穿透雨幕的男聲咆哮著傳來，
帶著一種刻薄的、急於撇清的尖利，清晰地砸進秦無忌和周汐顏的耳膜：
“琳琳！你聽我說！冷靜點！下來！我們好好談談！”
“分手？對！我是要分手！為什麼？你還不明白嗎？
因為你不夠好！她比你優秀一百倍！她是你的高配版！懂嗎？高配！”
“琳琳！你站那麼高不就是想逼我嗎？我告訴你沒用！我陳鋒不吃這套！”
那個叫陳鋒的男人站在樓下安全警戒線外，被幾個物業保安艱難地攔著，
他仰著頭，對著幾十層樓頂那個渺小的身影，臉上幾乎看不到多少真切的擔憂，反而充滿了不耐煩和被“要挾”的憤怒扭曲，
“你下來！彆給我添亂！你死了也是自殺，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警告你……”
“高配版？”
秦無忌腦海裡，那個剛剛正經了不到半秒的00後係統音瞬間破功，發出一連串極具嘲諷意味的電子笑聲：
“噗哈哈哈哈！高配版？
親，您是擱這兒搞手機發布會呢？
還是配電腦主機呢？
cpu是i幾的啊？內存條插了幾根啊？
要不要給您跑個分啊？”
“宿主大大，他這cpu不行啊，這發言邏輯漏洞比篩子眼兒還多！”
係統的吐槽簡直像開了閘的洪水，“建議直接送火葬場vip通道，焚化爐功率拉滿，骨灰盒都給他省了，直接揚了！
揚之前記得給他刻個碑——
‘人渣標本陳列館，001號展品：陳鋒，職業：情感詐騙批發商，成就：成功把自己活成出廠殘次品’！”
係統還在瘋狂輸出，秦無忌已經動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朝公寓門口衝去。動作快得像一道撕裂昏暗的光影。
“汐顏！跟上！”
周汐顏正被樓下那渣男毫無人性的話氣得小臉發白，攥緊的小拳頭指節都捏得咯咯作響。
猛地聽到秦無忌的聲音，她一個激靈，反應極快，像隻靈活的小鹿，一腳踢開地上擋路的空啤酒罐，
緊跟著就衝了出去，馬尾辮在腦後甩出一道憤怒的弧線。
路過李哲身邊時，她還不解氣地朝他癱軟的身體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呸！真畜生！”
八百多米的距離，在秦無忌全力爆發下，加上係統悄咪咪給他腳下加了點“清風徐來”的臨時加速buff，幾乎眨眼就到。
海天大廈樓下，早已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