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像個巨大混沌的胃袋，貪婪地吞噬了追逐的流光。
秦無忌和周汐顏一前一後撞進這片迷宮。
油膩的炒菜味、劣質香水味、角落垃圾堆發酵的酸腐味，擰成一股無形的穢氣，狠狠糊在臉上。
頭頂電線蛛網般糾纏，切割著灰蒙蒙的天光，投下扭曲的陰影。
腳下的水泥路坑窪不平，濕漉漉的，踩上去“啪嘰”輕響，混雜著遠處模糊的叫賣和劣質音箱放的口水歌。
那個頂著“作死小旋風”名頭的黃毛主播，像條滑不留手的泥鰍，
在雜亂堆放的破舊家具、晾曬的內衣褲和橫七豎八的電動車之間瘋狂穿梭。
他慌不擇路，一頭紮進一條更窄的巷子，兩邊是剝落了牆皮、露出紅磚的握手樓，光線瞬間暗得像提前入了夜。
秦無忌和周汐顏緊隨其後，沒有絲毫停滯。巷子深處，光線勉強照到的地方，黃毛的身影似乎踉蹌了一下。
“追！”秦無忌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金屬的寒意。
周汐顏的回應是腳下再次發力，那雙漫畫腿蹬地時帶起一陣短促的風聲，馬尾辮在昏暗中甩出一道淩厲的弧光。
就在即將咬住黃毛尾巴的刹那——
“吱呀”一聲，旁邊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被猛地拉開。
光線泄出。一個年輕的女孩被粗暴地推了出來，踉蹌著差點跌倒。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牛仔褲，背著一個沉甸甸的舊書包，眼圈通紅，臉上全是淚痕和憤怒。樸素的馬尾辮有些散亂。
門裡飄出一個男人刻意壓低卻又帶著虛偽“關切”的聲音：
“小敏啊，老師是為你好。你想想，年輕嘛，總得經曆點不一樣的……”
一個穿著熨帖的廉價西裝、梳著油光鋥亮背頭的中年男人堵在門口。
他一手撐著門框，姿態帶著居高臨下的“開導”，另一隻手似乎還想去拉扯女孩的胳膊。
白淨的臉上架著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著精光，嘴角勾起一絲令人作嘔的、自以為掌控一切的笑意。
“……等你去了大學就好了，天高皇帝遠，誰還能知道呀？對不對？”
他聲音壓低，帶著誘導，“老師又不吃虧，你呢，就當提前感受社會大學的溫暖……”
他頓了頓，強調般嘿嘿一笑，“雙贏嘛。”
女孩“小敏”猛地甩開他伸過來的爪子，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厭惡：
“滾開！你……你根本不是老師！你惡心！”她死命攥著書包帶子，指節發白。
那西裝男被甩開，臉上虛偽的笑容瞬間消失，隻剩下一層冰冷的惱怒。
他推了推眼鏡，正要開口嗬斥。
巷子口，追擊的黃毛主播腳步猛地刹住，顯然也被這突發一幕愣了一下。
幾乎是同時，秦無忌的視野裡，瘋狂閃動著係統彈窗。
【臥了個大槽！！！警告！警告！】
【前方高能！！！檢測到史詩級稀有物種：‘渣中渣’！‘人間榨汁機proaxpusutra’！！！】
【惡意值：爆表！汙染指數：宇宙級！建議立即人道毀滅！
宿主大大快開大！再不開本帥統要給他點播《鐵窗淚》單曲循環一百年了！！！十萬火急！！！[○?｀Д′?○]】
彈窗字體血紅，還自帶顫抖震動特效，背景仿佛滾動著無數個“渣”字。
秦無忌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機會！
他手裡還攥著半杯沒潑完、已經涼透的奶茶殘骸，杯底沉甸甸的珍珠和黏稠的糖漿晃蕩著。
上一場戰鬥的殘留物，此刻成了最順手的武器。
沒有一絲猶豫，甚至沒有刻意瞄準。
手腕猛地一抖！
“嗖——啪！”
半杯冰冷的、裹挾著無數珍珠糖漿的奶茶殘渣，
如同被精準製導的炮彈，劃破昏暗的空氣，越過黃毛主播驚愕的後腦勺，
越過哭泣的女孩小敏的發梢，以完美無缺的拋物線軌跡——
“噗嗤！”
結結實實，無比精準地，糊在了那個西裝男的金絲眼鏡上！
“啊——！”
西裝男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巨大的衝擊力打得他腦袋猛地後仰。
“哐當”一聲，後腦勺狠狠磕在身後的鏽鐵門框上。
黏膩冰涼的糖漿瞬間糊滿他的臉，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視野裡一片黏糊糊的彩色混沌。
珍珠順著他的油頭滾落，粘在昂貴的看起來）西裝領子上，狼狽得如同剛從垃圾堆裡鑽出來。
“誰？！哪個不長眼的狗雜……”他下意識破口大罵，雙手慌亂地在臉上狂抹。
巷子口，被這突如其來的“空襲”驚呆的黃毛主播，猛地回過神來。
職業本能瞬間壓倒了恐懼，他眼中爆發出狂熱的、發現天大新聞的光芒！
顧不上身後追兵和眼前的混亂，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高高舉起手機！
“家人們！爆了徹底爆了！那個潑奶茶的神秘人出現了！他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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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的聲音因為極度的興奮而尖銳變形，手指瘋狂地在屏幕上操作，“就在……呃啊？！”
他後麵的話變成了一聲短促的、恐懼到極點的驚叫！
一聲輕微的、如同灼熱鋼針刺破塑料薄膜般的銳響！
“咻——啪！”
一道細微卻致命的流光，擦著黃毛主播瘋狂抖動的手機邊緣掠過！快得隻留下視網膜上殘留的一道灼痕！
黃毛主播嚇得魂飛魄散，手機再也拿不穩，脫手飛出，
“哐當”一聲砸在濕漉漉的地麵。他本人更是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尿液瞬間洇濕了褲襠，濃烈的騷臭味在渾濁的空氣裡彌漫開。
他臉上血色儘褪，隻剩死灰般的驚恐，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巷子深處，握手樓頂層的某扇緊閉的窗戶後，陰影裡。
白問天麵無表情地收回那支造型奇特的、仿佛融化在昏暗光線中的槍械。
剛才那一槍，是她從陰影中射出。槍口還殘留著微小到幾乎看不見的散熱氣流。
她收起槍，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沒有看下方巷子裡的混亂，目光死死鎖在另一個方向，那片被晾曬的衣物遮擋的屋頂角落——
那裡應該埋伏著黑有常大人派來的另一組“清理者”。
她藏在陰影裡的左手，正以一種常人難以察覺的幅度，極其用力地、反複地揪扯著自己一小撮垂落的發尾。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痛感，試圖壓抑胸腔裡那股翻滾的、幾乎要衝破喉嚨的煩躁和抗拒。
沒打中？怎麼可能？狙擊鏡裡那麼大的目標……
黑有常大人的怒火……任務失敗的懲罰……
冰冷的指令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做乾淨點，彆留下任何尾巴。”那聲音像毒蛇纏繞著她的脊椎。
可剛才扣動扳機的瞬間，她的食指似乎……不受控製地偏移了那麼一絲絲。
僅僅一絲絲。
巷子裡，死寂隻維持了短暫的一瞬。
秦無忌和周汐顏已經越過癱軟如泥的黃毛主播，站在了那個一身狼藉、還在試圖抹掉臉上黏糊糊奶茶的西裝男幾步之外。
周汐顏那雙好看的杏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黑暗的角落和高處，漫畫腿微微分開，重心下沉，整個人如同一把隨時準備出鞘的利刃。
秦無忌的目光冰冷如刀，鎖定西裝男。在他左眼視野中，西裝男的頭頂，一個異常巨大、
幾乎占據整個視線的灰色光標正在瘋狂閃爍，邊緣纏繞著刺眼的、粘稠得如同濃痰般的暗紅色光芒！
那惡意幾乎凝成實質，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
【叮！宿主牛批！！一擊爆頭！物理洗麵奶效果拔群！】係統彈窗帶著誇張的煙花特效蹦出來，字裡行間洋溢著00後特有的浮誇和亢奮，
【‘渣中渣’目標精神受到一萬點暴擊！混亂值+999！社會性死亡進度99！請再接再厲，送他一套完整的‘監獄風雲’體驗卡！衝鴨！】
西裝男終於勉強扒拉開糊住眼睛的糖漿，透過歪斜的金絲眼鏡，
他看到了秦無忌那張年輕卻冷硬的臉，還有周汐顏充滿戒備的姿態。
他臉上的憤怒瞬間被一種精明狡猾的算計取代。
“你們是誰？想乾什麼？”
他聲音故作鎮定，試圖挺直被奶茶潑垮的腰板，抖落西服上的珍珠，
“光天化日動手打人？還潑奶茶？簡直是流氓！我要報警！我警告你們……”
“閉嘴。”秦無忌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冰砸在地上，瞬間凍住了西裝男所有的話頭。
秦無忌的目光越過他，看向旁邊那個還在無聲抽泣、身體微微發抖的女孩：“他要對你做什麼？”
女孩小敏被秦無忌冷冽的目光一掃，身體又是一顫，下意識地抱緊了書包。
她看看西裝男，又看看秦無忌和周汐顏，對上後者那雙關切而堅定的杏眼，仿佛獲得了某種勇氣。
“他…他假裝是課外輔導機構的老師，說有內部資料能幫考上重點大學…”
小敏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清晰起來，指向西裝男，“騙我買了資料，又…又說要帶我熟悉大學生活，
約我…約我單獨見麵…然後就在這…想強迫我…”
她說不下去了，眼淚又湧了出來。
西裝男臉色大變，厲聲打斷：“你胡說什麼！小丫頭片子血口噴人！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秦無忌嗤笑一聲，左眼中的灰紅光標閃爍得更加劇烈。
他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亮起的屏幕對著西裝男晃了晃。
屏幕上清晰顯示著一張照片：西裝男的手正放在一個穿著校服、神情怯懦的女孩腰上，背景是某個封閉的ktv包間，燈光昏暗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