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有常。
她身後半步，垂手肅立著一個穿著米白色改良旗袍的少女。
容貌清麗，眉眼間卻鎖著一團驅不散的陰鬱愁雲。白問天。
她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死死絞著一隻用硬紙隨手折成的紙鶴，紙鶴原本纖巧的翅膀和脖頸，已被她指尖的力量捏得扭曲變形，如同垂死的天鵝。
“共享單車…墳場？”
黑有常的聲音響起，低沉，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滯澀感，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讓空氣都沉重了幾分。
“這肮臟世界的‘畜生’，倒是總能進化出點新花樣。”
她微微偏過頭，冰冷淡漠的目光精準地落在遠處混亂中心那個刺眼的粉色頭顱上。
“欲望的臭水溝裡，總能撈出些意想不到的垃圾形態。”
左耳垂上的蛇形耳墜，隨著她細微的動作，幽光詭異地一閃。
白問天絞著紙鶴的手指猛地一緊！
哢嚓。
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破裂聲。那隻可憐的紙鶴脖頸被徹底折斷、擰扁。
她飛快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黑有常那道冷硬如同花崗岩的側臉線條，又像被燙到般迅速垂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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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囁嚅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將那隻垂死的紙鶴攥得更緊，指關節繃得泛出青白色。
黑有常仿佛腦後長眼，發出一聲極輕、卻淬滿了冰碴子的嗤笑：
“嗬，心軟了？還是…又在替你那念念不忘的‘舊主’，擔心他出手太重，失了分寸？”
她依舊沒有回頭，聲音像冰錐刺入空氣，“白問天，你的任務是什麼？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刻進你的骨頭縫裡，幫你牢牢記住嗎？”
白問天身體幾不可察地狠狠一顫，頭垂得更低，幾乎埋進胸口：“屬下…不敢。”
“不敢？”
黑有常終於緩緩側過臉。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如同冰冷的黑洞，精準地鎖定了白問天。
沒有任何壓迫性的動作，周遭的空氣卻瞬間凝固、凍結、沉重得如同灌鉛。
白問天感到呼吸猛地一窒，胸腔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
“你最好是真的‘不敢’。再有一次像上回那樣的‘小動作’…”
黑有常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那笑容卻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
“我不介意，親手幫你換一顆…更聽話的心。”
白問天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攥著紙鶴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軟肉。
她死死咬住口腔內壁，一股濃鬱的鐵鏽味在舌尖彌漫開來，才勉強壓下喉頭翻湧的腥甜和失態的顫抖。
掌心那隻紙鶴，徹底被揉成了一團皺巴巴的廢紙。
黑有常的目光早已移開，重新投向下方混亂的路口，仿佛那滲入骨髓的警告從未發生過。
她伸出兩根異常纖細、塗著暗紅如凝固血液般甲油的手指，姿態優雅卻又帶著冰冷的褻瀆感，
輕輕拂過耳垂上那條靜止的蛇形耳墜。
“那麼，猜猜看，”她的聲音裡滲入一絲冰涼粘膩的玩味，如同毒蛇吐信，
“我們那位滿腦子都是‘正義’的審判者閣下，秦無忌先生，這次會怎麼…‘料理’這隻剛從糞坑裡爬出來的新鮮小畜生呢？”
她頓了頓，尾音如同淬毒的鉤子，微微揚起。
“白問天，賭一根辣條，他選a，還是選b？”
白問天嘴唇顫了顫，喉嚨像是被那隻捏碎的紙鶴死死堵住，乾澀發緊，半個音節也吐不出來。
她死死盯著下方：越聚越多、如同喪屍圍城般的人群，那堵隔絕生死的冰冷鋼鐵荊棘叢，救護車頂燈絕望閃爍的藍光…
心臟，像是被那隻碾碎的紙鶴梗住了，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悶痛。
“滴！宿主！目標畜生鎖定！一級高危！”
係統的聲音在秦無忌腦中響起，冰冷的電子音底下壓著一股發現新瘟疫般的興奮，
“共享單車墳場製造者，林小雅！核心罪名：為泄私憤惡意侵占、破壞公共資源，嚴重堵塞交通，危害公共安全，間接威脅他人生命！
罪狀清晰，證據確鑿！關鍵是——”
係統語調陡然變得幸災樂禍，“這姐們兒還開著直播！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不夠慘不夠社死啊！
直播審判，效果拉滿！宿主大大，可以點餐了！”
秦無忌無聲立於十字路口斜對麵一家早已打烊的書店狹窄廊簷之下，濃重的陰影將他身形完全吞噬。
他微微眯起眼，視線如同手術刀般鋒利，穿過攢動的人頭和混亂的聲浪，
精準地釘在那個如同信號故障般紮眼的粉色頭顱上。
啟動——【善惡透視眼】！
嗡！
視野瞬間被剝離色彩，呈現出一種怪誕的透視狀態。
林小雅頭頂上方，清晰無比地懸浮著一行暗沉粘稠、如同凝結汙血般的文字：
[一級畜生：林小雅]
[核心罪行：惡意侵占破壞公共資源，嚴重危害公共安全]
[畜生值：85100持續飆升中！警告！）]ax，表演型人格中毒晚期，直播間人氣成癮]
[審判建議：強製勞動改造感同身受體驗]
“嘖嘖嘖，85！大紅大紫就在眼前了啊宿主！”
係統咂著嘴，帶著一種看煙花升空的期待感，“這姐們的畜生值快爆表了！再飆下去就要進化成‘人間之屑’了！
宿主大大，天罰菜單已烹製完畢，請您驗貨下單！本次特惠，買一送幺蛾子！”
係統的少年音瞬間切換成賤兮兮的推銷模式：
“選項a：打工人打工魂！996是她的福報！讓她親自搬空這座她親手打造的共享單車墳場！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體驗什麼叫汗珠子摔八瓣！勞動的‘光輝’照亮她的畜生人生！”
“選項b：共享女友體驗卡24小時限定版）！一鍵切換物種，讓她變成一輛貨真價實的共享單車！
全身心沉浸式體驗什麼叫‘公共資源’！被誰都能騎，掃碼即解鎖！
包爽包刺激！絕對是現象級社會性死亡名場麵！直播間原地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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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甚至模擬出蒼蠅搓手的猥瑣音效：“嘿嘿嘿，宿主大大，選b吧！
想想就帶感！肉眼可見的審判業績火箭式飆升啊！年度kpi就靠這一單了！”
秦無忌麵無表情，目光越過林小雅那張對著鏡頭唾沫橫飛、眉飛色舞的猙獰麵孔，
落在遠處那輛被死死困住、藍燈絕望閃爍的救護車上。
車窗縫隙裡，那痛苦破碎的呻吟聲，隔著嘈雜，依舊微弱卻頑固地刺入耳膜。
他放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指，似乎極其輕微地摩挲了一下冰冷的布料。
就在此刻——
“都——給——我——讓——開——！！！”
一聲清亮、銳利、帶著熔岩般怒火的嬌叱，如同撕裂黑夜的驚雷，從天而降！硬生生劈碎了十字路口所有的嘈雜！
一道纖瘦卻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身影，如同一隻被激怒的雨燕，從路口旁低矮的冬青樹叢上方疾掠而過！
足尖在最外側一米多高的交通指示牌頂端，輕盈如羽地點了一下借力！
“噌！”
慘白路燈的光芒驟然照亮了她躍至最高點的瞬間！
純粹的黑色緊身運動褲，如同第二層皮膚，完美勾勒出腿部驚心動魄的線條——筆直、修長、沒有一絲贅肉，
充滿了柔韌與絕對力量的頂級結合！
那是足以讓頂級漫畫家心神震顫、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臨摹封神的完美比例——“漫畫腿”！
身影沒有絲毫花哨的滯空，借著墜落的重力勢能，右腿繃直如鐵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對著堵在救護車最前方、幾輛搖搖欲墜、充當“長城”門戶的單車基座，
就是一記淩厲到極致、精準到毫巔的下劈！
“擋道畜生死開——！！！”
砰！！！嘩啦啦啦啦——！！！
精準的力量點爆發！
那幾輛互相扭曲糾纏、作為“長城”關鍵支撐點的單車，如同被炮彈擊中，應聲被狂暴的力量狠狠踹飛出去！
帶著恐怖的動能砸向旁邊的空地，金屬扭曲、零件崩飛、刮擦地麵的刺耳噪音讓人頭皮炸裂，牙根發酸！
由上百輛單車構成的扭曲荊棘叢，瞬間被撕裂開一個巨大的、猙獰的豁口！
塵土碎屑彌漫！那道身影穩穩落地，黑色高馬尾在空氣中甩出一道充滿力量與活力的弧度，如同戰旗！
周汐顏！她杏眼圓睜，掃了一眼豁口外醫護人員臉上瞬間迸發的狂喜，
猛地扭頭，目光如兩道高壓電弧，帶著刺骨的寒意，狠狠刺向還處於懵逼狀態的林小雅！
“你腦子是被共享單車的車鎖夾扁了嗎？人命關天你還在直播你的破事？！！！”
她的聲音清脆，卻裹挾著火星四濺的怒意，周身氣場全開。
那雙剛剛撕裂鋼鐵荊棘的漫畫腿，還保持著微微屈膝的落地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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