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熔金，死死焊在高架橋這條鋼鐵長龍的脊背上，
每一寸反光都滾燙灼人，
空氣扭曲蒸騰，焦糊的尾氣混合著夏末的燥熱，
沉甸甸壓在所有被堵得動彈不得的車主心頭。
罵娘聲、絕望的喇叭聲，隔著緊閉的車窗玻璃，彙成一片沉悶壓抑的背景噪音。
唯獨那輛紮眼的黑色轎車裡，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死寂。
蘇晴那句“到此為止”的冰冷宣判，每一個字都如同無形的寒冰巨錘，
隔著厚重的車窗玻璃，
狠狠砸在駕駛座上的莊東東和副駕的苟豔麗天靈蓋上。
莊東東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慘白如紙，搭在車窗按鍵上的那隻手，
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晚期，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起駭人的青白色。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瀕死般的抽氣聲，整個人僵成了雕塑。
副駕上的苟豔麗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致命審判凍僵了，連之前那點試圖遮掩肩帶的動作都徹底停滯。
嘴唇哆嗦著，塗著精致眼影的大眼睛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驚恐和茫然，
像被強光燈照懵了的青蛙。肩帶歪歪斜斜地掛在胳膊上，狼狽又可笑。
車窗外，蘇晴那張妝容一絲不苟、精致得如同頂級櫥窗模特的臉上，
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盤發紋絲不亂，米白色的修身西裝在絢爛的夕陽下流淌著冷硬的光澤，
將她挺拔的身影切割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她手中那個小小的手機支架，此刻就是對準地獄的審判炮口。
高清鏡頭，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
無情地解剖著車內兩人靈魂深處的狼狽、醜陋和那點見不得光的齷齪。
“後續事宜，”蘇晴的聲音透過車窗縫隙滲進來，平靜得令人窒息，每一個音節都淬著零下百度的寒冰，
“我的律師團會與二位——”
她刻意停頓了半秒，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
在莊東東那張死灰般的臉上和苟豔麗那身淩亂的衣衫上緩緩掃過。
“——進行‘深入’且‘細致’的溝通。”
“深入”、“細致”這四個字，被她咬得極其清晰，
仿佛帶著倒鉤的刺，
狠狠紮進車內兩人的心臟深處。
莊東東猛地一哆嗦，身體篩糠般抖起來，喉嚨裡咕嚕著不成調的嗚咽。
旁邊的苟豔麗終於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把頭死死埋進臂彎裡，
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絕望的抽泣。
轟！！！
堵車的長龍之外，蘇晴的手機直播間裡，彈幕正掀起一場史無前例的狂歡！
“牛逼！！！蘇女王殺瘋了！！”
“律師團！律師團！社會性處刑啟動！！！”
“靈魂共鳴者哈哈哈哈哈哈！這詞兒我能笑一年！”
“渣男賤女原地爆炸吧！姐姐獨美！”
“求高清無碼截圖！我要做屏保天天拜！”
“姐姐西裝哪裡買的？！帥炸蒼穹！！”
七彩炫光字體、火箭跑車禮物特效瘋狂刷屏！
現實與虛擬，兩個世界，冰火兩重天。
蘇晴似乎對身後車內那對男女的死活徹底失去了興趣。
她微微調整了一下直播的角度，
確保鏡頭隻捕捉到她優雅淩厲的側影和背後那輛象征著徹底終結的黑色轎車。
“‘靈魂共鳴者’……”
幾步開外，一輛低調的黑色suv車窗悄悄落下一條縫隙，周汐顏壓低的、帶著無限讚歎的聲音鑽了出來。
她那雙杏眼亮得驚人，籠罩著一層水汽，
顯然是剛剛笑狠了，此刻還彎得像兩隻小月牙。
她一邊掏出手機對著那史詩級的名場麵狂拍，
一邊不忘用手肘輕輕懟了懟旁邊駕駛座上的男人，
“秦大俠，快看快看！蘇姐姐這招‘貼臉開大’，
嘖嘖嘖，絕對值得載入‘審判畜生’的教科書！”
駕駛座上，秦無忌身體放鬆地靠著椅背，一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
他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既沒有周汐顏那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
也沒有絲毫的幸災樂禍。
夕陽的餘暉透過車窗，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光影，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
卻流動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光澤。
他目光的焦點，似乎並未完全落在車外那場大型社死現場上。
他的視線穿透了車玻璃，穿透了蘇晴挺拔的背影，
甚至穿透了那輛黑色轎車的外殼，
落在了車內那對男女身上某個常人無法窺見的層次。
在他那雙被係統賦予的【善惡透視眼】中，世界呈現截然不同的景象。
普通人身上會籠罩一層淡淡的、代表善惡傾向的微光，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
然而此刻，在秦無忌的視野裡，副駕駛位置上那個蜷縮哭泣的女人，
頭頂赫然懸浮著一個巨大、猙獰、血紅色的標記——
一個扭曲、燃燒、仿佛由汙血和怨恨凝結成的“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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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紅的標記是如此刺眼，在蘇晴冰冷審判的催化下，
如同被澆了滾油的火焰，正劇烈地膨脹、扭曲、翻騰！
濃鬱的暗紅色孽氣絲絲縷縷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像一個不斷膨脹的汙穢氣泡，幾乎要將整個車廂淹沒！
那景象，遠比蘇晴的言語審判更具衝擊力。
秦無忌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幾不可察。
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印證。
“嗯。”
鼻腔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回應，算是認可了周汐顏的評價。
目光卻依舊鎖在那個劇烈翻滾的“畜”字標記上，
如同經驗豐富的獵人審視著瀕死獵物的最後掙紮。
【叮！】
一個隻有秦無忌能聽到的、帶著明顯電流質感的少年音，
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裡炸響，
語調帶著一種欠揍的戲謔和亢奮。
【前方高能預警！
宿主請注意！檢測到高強度畜生能量輻射！
位置：目標副駕駛座！
品種鑒定：人形路障獸陸地阻塞型水係貼膜亞種）！
稀有度：☆☆☆有一定觀賞價值）！
當前孽力值：348點即將突破臨界值，建議立刻處刑！）！】
這自稱“係靈”的家夥，風格越來越跳脫了。
秦無忌眼皮都沒抬一下，在腦中平靜回應：
“處刑？怎麼處？
當街物理超度？嫌我墳頭草不夠高？”
【嘁！宿主大大你這思想很危險啊！掃黑除惡也要講基本法的嘛！】
係靈的聲音充滿了鄙夷的調調，
【我們可是正規係統！要講究社會效益最大化！
知道什麼叫‘殺人誅心’嗎？
知道什麼叫‘奪筍’嗎？
知道什麼叫‘公開處刑’嗎？】
它飛快地彈出一個隻有秦無忌能看到的虛擬界麵——【社會性處刑道具·限時體驗版】。
道具圖標是個像素風的閃光惡魔小喇叭，下麵是幾行說明：
道具：社死小喇叭體驗版）
作用：鎖定畜生目標，將其當前最不堪行為或狀態進行藝術性誇大與廣域傳播，製造強烈心靈打擊。
時效：24小時。
範圍：目標所在地為中心，半徑1公裡內電子屏幕強製彈窗推送。
注：體驗版無法自定義內容，內容由係統根據目標即時孽力值隨機生成。）
需求孽力值：300點達標）。
宿主是否確認對該目標代號：麵膜戰神）使用？[是否]
秦無忌的目光掃過道具說明，又瞥了一眼蘇晴那邊還在持續發酵的場麵。
莊東東抖得像風中的落葉，苟豔麗頭頂那血紅的“畜”字孽力翻滾。
時機正好。
“確認。”
【收到！您的訂單已派送！‘社死小喇叭’——啟動！
目標鎖定：麵膜戰神！準備釋放——奪筍之力！】
係靈的聲音亢奮得像個終於拿到新玩具的熊孩子，帶著一串滋啦滋啦的模擬發射音效，
“咻——！走你！”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絢爛奪目的光效。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數據流，如同最狡猾的幽靈，
瞬間穿透了空氣和金屬的阻隔，
精準地錨定了黑色轎車副駕駛位上那個還沉浸在崩潰和恐懼中的女人。
苟豔麗隻覺得頭皮猛地一麻，像是被無形的冰針狠狠刺了一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寒意順著脊柱瞬間蔓延全身，
讓她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巨大的寒顫。
這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快得讓她以為是過度驚嚇產生的錯覺。
她茫然地從臂彎裡抬起淚眼婆娑的臉，
除了旁邊莊東東死人一樣的臉色和車窗外麵無表情的蘇晴，什麼都沒看見。
她並不知道，一個為她量身定做的“盛典”，已然拉開序幕。
就在係靈“發射”成功的刹那——
“嗡嗡嗡……”
“嘀嘀嘀……”
“叮叮叮……”
高架橋兩側，原本隻是死氣沉沉亮著廣告牌的幾塊巨大電子顯示屏，
還有被困在車流中、不少車主正百無聊賴刷著的手機屏幕，屏幕內容毫無征兆地齊齊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