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場的霓虹燈管滋啦炸響，廉價的光汙染劈頭蓋臉潑下來，硬生生蓋住了剛爬上樹梢頭的慘淡月光。
沙坑裡，張鐵柱徹底癱了。
像個被戳破的劣質充氣娃娃，軟趴趴地陷在沙子裡，手機貼著耳朵，裡麵隻剩一片絕望的忙音。
“民政局…明早八點…”那女人冰冷的聲音還在他腦子裡循環播放。他張著嘴，喉嚨裡嗬嗬響，卻連口唾沫都咽不下去。
廢物。
秦無忌眼底最後一絲情緒漣漪也凍住了。
【滴！結算完畢！宿主大大強無敵！】
係統那賤兮兮的聲音在他腦子裡炸開，帶著一股剛睡醒就搶到紅包的亢奮，
【張鐵柱畜生值跌破70！社會性死亡成就達成！天罰點+150！‘直播共享’技能碎片集齊！叮！新技能解鎖——‘審判直播間初級）’！範圍可控！流量可控！引爆輿論！引爆社死！】
係統模擬出煙花爆炸的音效，劈裡啪啦：【宿主大大宿主大大！下波搞誰？搞快點！直播間嗷嗷待哺，在線人數饑渴難耐啊！流量就是金錢！金錢就是力量！衝鴨！】
秦無忌沒理它。
他目光掃過沙坑邊緣。
管理處的人來了，保安也圍過去了，對著爛泥一樣的張鐵柱指指點點。
年輕媽媽抱著孩子，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工作人員離開，小男孩緊緊抓著他的塑料小火車，像抓著什麼無上勳章。
劇終。
該散場了。
他側過頭，看向身邊人。
周汐顏也正歪頭看他。
晚風撩著她高高紮起的馬尾，幾縷發絲調皮地掃過她光潔的額頭和挺翹的鼻尖。
那雙杏眼在亂晃的霓虹燈下亮得驚人，帶著點小得意，像隻剛偷到雞還不忘炫耀的小狐狸。
“秦大神，”她晃了晃手裡那個粉紅卡通小喇叭，塑料外殼在燈光下折射出廉價的光，
“收尾漂亮吧？出場費結一下？”聲音脆生生的，帶著點邀功的俏皮。
秦無忌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還沒等他開口，周汐顏像是想起什麼，忽然踮起腳湊近。
一股清新的、混合著一點汗味的少女氣息猛地鑽進鼻腔。
她眼睛飛快地瞟了眼不遠處正被拖走的張鐵柱，聲音壓低，卻壓不住那股好奇寶寶的味道：
“哎，你剛腦子裡叮叮當當的……是不是又有獎勵啦？那係統……它吵不吵？”熱氣噴在他耳廓上，有點兒癢。
【呸！本係統智能高效人美聲甜！宿主大大的專屬貼心小棉襖！她懂什麼！】
係統立刻在秦無忌腦子裡尖叫抗議，還模擬出一陣委屈的嚶嚶嚶。
秦無忌：“……”
他剛想把這聒噪的係統暫時屏蔽掉，眼角的餘光猛地捕捉到異動！
九點鐘方向！
遊樂場入口的拱門陰影下，一個油光鋥亮的禿頭，賊兮兮地探了出來！
那腦袋像個剛從油鍋裡撈出來的鹵蛋，在霓虹燈下反著光。
禿鹵蛋手裡高舉著一個手機，手機殼赫然印著幾個血紅大字——“正義曝光！朗朗乾坤！”
鏡頭，正直勾勾地懟向秦無忌和周汐顏的方向！
【滴滴滴！一級警報！】係統的尖叫瞬間切換成戰鬥模式，
【宿主大大！野生的畜生主播！畜生值78！職業碰瓷帶節奏！id‘正道的光禿禿’！
開播標題：‘遊樂場驚現暴力男！毆打無辜路人！’
在線人數正火箭式飆升！剛解鎖的直播間技能！盤他！盤他啊啊啊！】
秦無忌瞳孔驟然一縮。
禿鹵蛋主播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頭頂那個猩紅的、隻有秦無忌能看到的“畜生值78”的標簽有多刺眼。
他激動得滿臉油光，唾沫橫飛，對著鏡頭嘶吼：“家人們！看看！看看啊！就是這個人！”
他手指哆嗦著指向秦無忌，“光天化…呃，華燈初上之下！公然行凶！打傷這位無辜的市民！”
鏡頭一轉，掃過沙坑裡爛泥般的張鐵柱。
“證據確鑿！朗朗乾坤！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禿哥我，絕不會缺席！老鐵們！禮物刷起來！熱度頂上去！送他上頭條！”
他一邊喊，一邊貓著腰往前蹭，鏡頭死咬著秦無忌和周汐顏不放。
秦無忌沒動。
但他身邊的空氣，驟然冷了下去。像是一塊燒紅的鐵猛地被摁進了冰水。
那股無形的、帶著血腥氣的寒意，讓幾步開外的周汐顏瞬間察覺。
她臉上的俏皮笑容“唰”地一下收了回去。
杏眼裡那點星光般的笑意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銳利到近乎冰冷的專注。
她指尖微微一抖，一根閃爍著黯淡金屬寒光的、約莫食指長的特製合金短棍，悄無聲息地從她袖口滑入手心。
“找死？”
周汐顏的聲音不高，卻像細小的冰淩互相撞擊，帶著凜冽的殺伐氣。
她的目光鎖死那個禿頭主播，腰背繃緊，漫畫腿微微分開，重心下沉，整個人如一張拉滿的弓，下一秒就能彈射而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宿主大大！搞他搞他！趁他熱度高！拿他試試刀！送直播間出道！】
係統在秦無忌腦子裡瘋狂打ca，【審判直播間技能啟動！
目標：‘正道的光禿禿’！關聯圈層：所有在線觀看他直播的粉絲以及他通訊錄裡的‘金主爸爸’！綁定！強製接入！權限確認！倒計時3——】
幾乎在係統提示音響起的同時！
遊樂場邊緣，一棵枝葉繁茂的老榕樹下。
陰影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白問天的身體，驟然繃緊！渾身的肌肉瞬間僵硬如鐵！
她一直靠在這裡，像一個融入背景的幽靈。
指尖那根廉價的塑料圓珠筆，在她蒼白的手指間快得隻剩下模糊的虛影，
發出急促到令人心慌的“嗡嗡”聲。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緊繃得近乎碎裂的下頜線。
她看著那個禿頭主播作死的鏡頭懟向秦無忌。
看著周汐顏指尖滑出的那道冰冷寒光。
看著秦無忌周身驟然凜冽的氣息。
帽簷下的嘴唇，無聲地抿成一條慘白的直線。
就在係統倒計時的“1”字即將脫口而出的刹那！
一股陰冷刺骨、如同無數沾滿粘液的冰冷數據流絞合成的鎖鏈，毫無征兆地、狠狠地勒緊了白問天的脖頸！
窒息感瞬間淹沒所有感官！
【廢物！】
黑有常那如同毒蛇吐信般陰濕、滑膩、帶著絕對惡意碾壓的聲音，直接在她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鑿進她的腦髓！
【信號！給我切斷！
我要看的是他的狼狽！
是他的絕望！
不是他耍酷裝逼的舞台！立刻！馬上！切斷那個蠢貨主播的信號！讓他變成啞巴！】
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誌，瘋狂撕扯著她的神經！
那冰冷的鎖鏈驟然收緊！白問天眼前猛地一黑，額角的青筋瞬間暴起，眼前甚至炸開一片片黑白噪點！
握著筆的手指因為極度用力而扭曲變形，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軟肉裡。
痛楚尖銳無比。
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服從那來自靈魂烙印的恐怖意誌。
切斷信號…切斷信號…
她死死咬住牙關，口腔裡瞬間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
身體的本能已經快過思維，她猛地側過頭，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穿透混亂的霓虹燈光和嘈雜的人群，
瞬間鎖定了遠處遊樂場供電房那不起眼的灰色小門！
總閘！
就在那裡切斷！
隻要一道指令！一道能量衝擊！或者…或者她自己衝過去！
動手！快動手！
服從！必須服從！
腦海裡前世零星的碎片瘋狂閃現——那個暴雨傾盆的絕望夜晚…
少爺染血的白衣…黑有常懸浮在半空、如同掌控一切的冰冷神隻…
還有自己那卑微到塵埃裡的、隻能在柱子後瑟瑟發抖的無能痛苦……
那些畫麵和黑有常此刻瘋狂催逼的意誌絞在一起，幾乎要把她的靈魂撕裂！
她猛地抬起了那隻沒有握筆的手！
指尖凝聚起一絲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極其微弱卻危險的能量波動！
慘白纖細的手指，顫抖著，對準了供電房的方向！
指尖凝聚的力量陰冷刺骨，細微得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
卻帶著足以引發小型爆炸的毀滅性。
方向，直指那扇灰色的供電房鐵門！
動手嗎？
動手！
黑有常的意誌就是律令！就是天道！
服從！必須服從！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牙關幾乎要咬碎。
那隻抬起的手，顫抖得更加劇烈，指尖那點微弱的能量波動不穩地跳躍著，隨時可能爆發或者湮滅。
【2——】係統的倒計時如同喪鐘！
【廢物！你在猶豫什麼！】
黑有常的意念咆哮帶著撕裂靈魂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