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咖啡廳門上那串風鈴還在晃蕩,清脆的回音撞在溫軟的空氣裡。
秦無忌一步踏了進來,門外的喧囂和熱浪被瞬間切斷。
冷氣裹著濃鬱的咖啡香撲麵而來,帶著點烘焙豆子特有的焦苦甜膩,讓人鼻腔發癢。
他手裡拎著那個印著超市ogo的廉價塑料袋,站在門口,像個剛結束采購誤入此地的普通人。
靠窗的位置,那個身影沒動。
米白色的羊絨衫,柔軟地貼在身上,襯得她脖頸修長。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把她半籠在一片暖金色的光暈裡,連發絲都染上了柔光。
她擱下了手裡那杯精致的骨瓷咖啡杯,動作從容得像是在自家客廳招待客人。
目光抬起,越過杯沿,不閃不避,精準地鎖定了門口的秦無忌。
那眼神,平靜得像一泓深不見底的古井水,偏偏又帶著一種無形的重量,
沉沉地壓在秦無忌的身上,無聲地宣告著這片空間的掌控權。
“宿主大大!!!!”腦海裡的尖叫幾乎要掀翻他的天靈蓋,係統的警報聲刺耳欲聾,帶著破音的絕望,
“確認了!是黑有常本尊!她沒開投影!是肉身!真身降臨啊啊啊!完了完了芭比q了!
原地升天預約號888!讓你跑你不跑,非得裝這個逼!現在咋整?跪地喊爸爸還來得及嗎?!”
一串串血紅的、閃爍不停的巨大感歎號,瀑布般在秦無忌的意識空間裡刷屏,瘋狂跳動,像是下一秒就要爆掉。
秦無忌沒搭理腦子裡那個快自燃的聒噪玩意兒。
他拎著袋子,徑直走向窗邊那張空著的桌子。腳步沉穩,動作自然得像是赴一個老朋友的約。
哢噠。
塑料購物袋被他隨意擱在光潔的胡桃木桌麵上,發出一點細微的摩擦聲。他拉開椅子,在女人的正對麵坐了下來。
那張臉,終於看得真切。
美,毋庸置疑。五官像是被最苛刻的藝術家精心雕琢過,組合出一種極具衝擊力的冷豔,帶著高高在上的疏離感。
皮膚是近乎透明的冷白,配上那雙深不見底、宛若寒潭的眸子,看人時,仿佛帶著能將靈魂都凍結的審視。
黑有常。
掌控無邊冥域,視眾生為螻蟻的“深淵之眸”。前世今生,秦無忌命運軌跡背後那隻看不見的、翻雲覆雨的手。
“秦無忌。”黑有常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高不低,如同珠玉落盤,清脆悅耳,卻又浸著骨髓縫裡滲出來的涼意,
每一個音節都敲打在緊繃的神經上。“久仰大名。或者說……久彆重逢?”
她唇角彎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那弧度裡沒有絲毫溫度,隻有純然的掌控和俯視。
“黑總大駕光臨,”秦無忌身體微微向後靠進椅背,姿態放鬆,
臉上也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眼底的溫度卻比對方更冷,
“我這個小小的網文…小卡拉米,受寵若驚啊。看來那幾頭畜生的下場,終於入了您的法眼?”
他刻意咬重了“畜生”兩個字。
黑有常臉上那點稀薄的笑意絲毫未變,隻是放在桌麵上的左手食指,極其細微地向上抬了一下。
嗡!
秦無忌腦中的係統警報瞬間拔高到頂點,尖銳得如同鋼針直刺耳膜!
“警告!檢測到超高能惡意鎖定!宿主!她在掃描你!快!啟動‘墳頭草防禦’!啟動‘骨灰盒形態’!苟住!苟住啊!!”
秦無忌置若罔聞。他甚至抬手,招呼了一下不遠處明顯有些手足無措的服務生:“一杯冰美式,謝謝。”
服務生如夢初醒,趕緊小跑著去了操作台。
黑有常看著他的動作,眼神裡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類似看到螞蟻試圖搬起石頭的興味。
“小打小鬨,徒增笑柄罷了。”她語氣平淡,像是在評價一出拙劣的舞台劇,
“你乾掉的那幾隻蟲子,不過是‘畜生道’裡最低級的雜魚。你以為自己在清理垃圾?不,”
她微微搖頭,帶著一絲悲憫的殘忍,“你隻是在幫我們剔除一些不穩定的、容易暴露的劣質品。”
她停頓片刻,目光如刀鋒般刮過秦無忌的臉,“就像現在,‘暴露’的是你自己。”
秦無忌放在桌下的拳頭瞬間握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羞辱,赤裸裸的碾壓式羞辱!
“本統炸了!”係統在他腦內瘋狂蹦躂,“這瘋婆子嘴太毒了!宿主大大!這能忍?
咱亮家夥跟她乾了!審判她!讓她嘗嘗墳頭草三米高的滋味!
審判之力蓄能!目標鎖定——黑有常!啟動審判!!啟動啊!!”
然而,秦無忌意念一動,強行將那在他意識裡瘋狂蓄力、試圖爆發的審判能量狠狠壓了回去!
“彆急。”他在意識裡對躁動的係統冷喝一聲,“還不到時候。”
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真正撼動她、至少讓她這張完美麵具崩開一絲縫隙的機會!硬碰硬?那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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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
秦無忌臉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帶著點混不吝的凜然邪氣,
“黑總神通廣大,我這小蝦米的行蹤,還不是您老人家動動手指頭的事?
不然,您這尊大神,屈尊降貴跑我這小水窪裡來,總不會是……想喝我這便宜的冰美式吧?”
他話音剛落,服務生恰好端著他的冰美式走了過來。
黑有常沒看他,也沒看那杯咖啡。她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點向放在自己手邊的一個平板電腦。
屏幕無聲地亮了起來。
“喝茶看戲,偶爾也需要點調劑。”
平板被她用指尖推了過來,光滑的屏幕停在秦無忌的麵前。
屏幕上,是一個正在進行的豪華餐廳直播畫麵。
水晶燈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悠揚的小提琴背景音若有若無。鏡頭聚焦在一男一女身上。
男人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手腕上不經意露出的腕表閃爍著低調的奢華光芒。
他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笑容溫和得體,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我當然尊重女性獨立。aa製,是現代文明社會男女平等最直接的體現之一嘛。
我的年收入七位數打底,但我始終認為,感情不能用物質來衡量,
每一次約會都aa,彼此尊重,誰也不欠誰,這樣的關係才純粹、才長久……”
他的聲音透過平板傳出來,清晰、自信、富有磁性。
直播間的彈幕如同打了雞血,瘋狂滾動:
【哇!這才是真正的紳士!尊重女性!】
【三觀太正了!比那些請頓飯就覺得女生欠他的普信男強一萬倍!】
【年入百萬還堅持aa!這是什麼神仙哥哥!】
【集美們都擦亮眼!這才是優質男!嫁他!趕緊嫁他!】
【嗚嗚嗚慕了慕了,獨立又尊重女性的小哥哥太稀有了!】
【海王退散!姐妹們守護最好的aa哥哥!】
鮮花、遊艇、火箭……各種昂貴的禮物特效在直播間裡瘋狂炸開。
男人臉上的笑容愈發迷人,對著鏡頭微微頷首致意,一派精英人士的從容優雅。
“如何?”黑有常的聲音悠悠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目光落在秦無忌略顯僵硬的臉上,
“這位‘優質男士’,在你們人類現行的評判標準裡,應該算得上‘珍品’了吧?
彬彬有禮,尊重女性,經濟獨立,三觀極正…堪稱你們口中完美的‘結婚對象’。”
她語氣微頓,纖長的手指優雅地端起骨瓷杯,小啜了一口紅茶,動作賞心悅目。
“可在我眼裡,”她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冰屑摩擦,“這不過是一頭披著人皮、精致偽裝過的——畜生。”
那最後兩個字,被她清晰地咬出,如同冰冷的判決。
“畜生?”秦無忌一愣,目光下意識地再次投向屏幕上那個侃侃而談、風度翩翩的男人。表象完美,無可挑剔。
“沒錯。”黑有常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畜生道’裡的品類,遠比你想象得豐富。
偽善的,狡詐的,貪婪的,懦弱的……而這個,”
她指尖輕輕敲了敲平板屏幕,指甲蓋在光線下泛著冷硬的釉光,“叫做‘馬乎’。”
“‘馬乎’?”秦無忌皺眉,這個詞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馬’。‘乎’。”黑有常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酷的弧度,
“快樂的單身犬。他們並非天生邪惡,甚至思維清晰,目標明確。
他們篤信一個扭曲的邏輯體係:財富與價值是唯一通行證。
沒有足夠的籌碼,便不配擁有所謂的‘愛情’。他們精於計算,熱衷於aa,
並非出於尊重,而是冰冷地將任何情感可能性提前標價、劃清界限。
他們活得‘清醒’,活得‘快樂’,卻也活成了情感沙漠裡最冰冷的石頭。
他們不是不愛,是隻愛那個‘足夠有價值’後的幻覺。
本質上,不過是被自身邏輯囚禁的、情感上的低等畜類。”
她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些瘋狂刷新的【嫁他】彈幕,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看看這些擁躉。她們追捧的,不過是自己想象中的幻影。
她們渴望被‘優質資源’選中,卻渾然不知,在‘馬乎’眼中,
她們的價值早已被精確計算過無數次,如同貨架上的商品。
匹配?不存在的。‘馬乎’隻認可‘等價兌換’。”
她的目光重新定格在秦無忌的臉上,帶著審視。
“遊戲規則很簡單,秦無忌。”
黑有常攤開手掌,掌心向上,仿佛握有無形的籌碼。
“告訴我你的審判。這個‘馬乎’,你如何處置?一個情緒穩定、智商在線、邏輯自洽的‘畜生’,
他傷人無形,卻又似乎……罪不至死?
你的善惡眼,能看穿這層華麗的畫皮嗎?還是說,你的係統,也隻會砍砍那些滿身腥臭的低等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