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悠揚,殿門緩緩開啟。
就在他們即將步入大殿的刹那,一個清潤帶笑的聲音自身側響起:
“孟尚書。”
“孟尚書。”
隻見一位身著月白蟒袍的年輕男子緩步而來。
他麵容清雅,唇角含笑,通身透著皇室獨有的溫文氣度,正是六皇子齊元舟。
他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被孟淮止護在身後的阮如玉,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
“這位是?”
孟淮止神色不變,微微側身將阮如玉擋去大半:
“回殿下,這是舍侄媳阮氏。”
齊元舟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麵上卻笑得愈發溫和:
“原來如此。早就聽聞孟家有位品貌出眾的少夫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他話鋒微轉,語氣帶著幾分關切,
“聽聞少夫人近來在府中靜養,今日前來,可還適應?”
這話問得體貼,卻讓阮如玉心中警鈴微作。
前世這位六皇子最是工於心計的人。
她適時垂下眼簾,往孟淮止身後縮了縮,細聲應道:
“勞殿下掛心,一切安好。”
齊元舟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眉眼間停留片刻,這才轉向孟淮止,語氣熟稔:
“今日北戎使團將至,那位殊嫣公主……”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聽聞對孟尚書頗為賞識。若是能得此良緣,於公於私,都是一樁美事。”
孟淮止眉峰幾不可察地一蹙,語氣依舊平穩:
“殿下說笑了。臣奉命接待使團,自當恪儘職守。”
齊元舟眼底掠過一絲暗芒,隨即又恢複溫文之態:
“孟尚書忠心可嘉。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多言了。”
說罷,他施施然離去,轉身時目光在阮如玉身上若有似無地一掃。
待他走遠,孟淮止微微偏頭,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跟緊我。”
這三個字說得極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阮如玉輕輕點頭,指尖卻仍揪著他衣袖一角,仿佛尋得依靠的藤蔓。
殿內金碧輝煌,禦座高懸,兩側案幾依次排開。
宮人穿梭引座,將孟淮止安排在離禦座極近的位置。
阮如玉在他身側跪坐而下,不著痕跡地掃過皇室子弟的席位。
二皇子齊元浩一身絳紫蟠龍錦袍,金冠束發,身形魁梧,眉眼間俱是毫不掩飾的張揚與誌在必得。
此時他正與鄰座宗室高聲談笑,目光卻時而銳利地掃向對麵,帶著毫不掩飾的較量之意。
而剛剛搭話的六皇子齊元舟則溫文許多,他並未高聲言語,隻與身旁幾位大臣低聲交談,姿態從容,指間閒閒把玩著一隻細膩的白玉酒杯,偶爾頷首,顯得極有耐心與涵養。
隻是,阮如玉看見當他抬眼望向二皇子方向時,那溫和的眸底深處,會極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與算計,快得讓人以為是燈火晃動的錯覺。
阮如玉靜靜看著,心中一片清明。這兄弟二人,一武一文,一外放一內斂,為了那東宮之位早已勢同水火。
她轉而望向殿內。
就在這一瞥之間,她看見了坐在對麵席位上的一道熟悉身影——
顧盼怡正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團扇被捏得指節發白。那雙杏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