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七百塊錢_魯智深現代行俠記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0章 七百塊錢(1 / 2)

十月的深山,黎明來得格外遲。天際線還是一片混沌的鉛灰色,山巒的輪廓如同蟄伏的巨獸,隻有幾聲零星的雞鳴刺破沉寂。錢桂花摸索著起床,老舊木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沒點燈,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熟練地套上那件洗得發白、袖口磨出毛邊的藍布褂子。灶房冰冷,土灶台像一塊巨大的黑石。她舀起一瓢冰涼刺骨的井水倒入鐵鍋,又從牆角米缸最深處,小心翼翼地舀出小半碗米——那是家裡僅存的一點精米,粒粒飽滿,透著玉色的光澤。她抓米的手布滿老繭,指關節因常年浸泡在冷水中洗涮而腫大變形,像老樹的根瘤。這點米,是留給兒子魯智深的。

“媽,我起來了。”魯智深揉著惺忪的睡眼走進灶房,身上套著那件同樣洗得發白、肩膀處打了補丁的校服。少年的身形有些單薄,帶著青春期的抽條感。

“飯快好了,你先去背會兒單詞。”錢桂花的聲音帶著清晨的沙啞,她彎下腰,往灶膛裡塞進一把乾燥的鬆針和幾根細柴,用火石“嚓”地點燃。橘紅色的火苗跳躍起來,瞬間驅散了灶房的寒意,也映亮了她憔悴的臉龐。四十多歲的年紀,眼角的皺紋卻深如溝壑,鬢角已染上霜色,皮膚被山風和日頭打磨得黝黑粗糙。火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像一幅被歲月侵蝕的版畫。

魯智深“嗯”了一聲,從書包裡摸出那本卷了邊的英語課本,走到院子裡。深秋的清晨寒氣逼人,他裹緊了單薄的校服。天光熹微,遠處的山巒還籠罩在薄霧中。他翻開書頁,輕聲念著單詞,聲音在寂靜的山穀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這是他一天中唯一能安靜學習的時間,像偷來的片刻安寧。

灶膛裡的火劈啪作響,錢桂花望著跳躍的火苗,心思卻飄遠了。昨晚丈夫魯長海又咳了大半夜,那聲音撕心裂肺,像要把肺管子都咳出來。五年前在鎮上建築工地從腳手架上摔下來,斷了幾根肋骨,肺也傷了,從此就落下了這病根。家裡那點積蓄早就掏空了,藥也是時斷時續。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褂子內袋——那裡有個用舊手帕仔細包著的小布包,裡麵是昨天趕集賣掉五個竹筐換來的三十七塊錢。摸著那幾張薄薄的紙幣和幾個硬幣,她的心沉甸甸的。下個月的學費、資料費……這點錢,杯水車薪。

“智深,吃飯了!”錢桂花朝院子裡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飯桌是張老舊的方桌,油燈的光線昏暗。桌上擺著兩碗粥。一碗是給魯智深的,米粒清晰可見,稠稠的;另一碗幾乎是米湯,稀得能照見人影。旁邊是一小碟醃得發黑的鹹菜疙瘩。魯智深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喝起來。錢桂花和丈夫魯長海坐在桌邊,隻端起那碗米湯,小口地啜飲著,仿佛在品嘗什麼珍饈美味。

“慢點吃,彆噎著。”錢桂花看著兒子埋頭喝粥的樣子,眼底是化不開的心疼。那碗稠粥,是她從自己和丈夫嘴裡省下來的。

魯智深放下碗,舔了舔嘴唇,聲音有些發虛:“媽,今天月考成績要出來了。”他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麵的木紋。他知道自己的成績,在班裡不上不下,英語尤其拖後腿,距離考上好大學,隔著千山萬水。

“儘力了就好。”錢桂花伸出手,粗糙的掌心帶著涼意,輕輕撫過兒子有些紮手的短發。她何嘗不知道兒子的困境?隻是這山裡的孩子,除了讀書,還能有什麼出路?她隻能把所有的擔憂和期望,都化作這句輕飄飄的安慰。

魯智深背上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書包,準備出門。錢桂花叫住他:“等等,媽今天要去李嬸家幫忙收花生,晚上可能回來晚些。鍋裡給你煮了土豆,放學回來自己熱著吃。”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灶膛裡埋了兩個紅薯,餓了就扒出來。”

“媽,你腰不好,彆太累了。”魯智深看著母親微微佝僂的背,擔憂地說。母親的腰傷是早年挑重擔落下的,一到陰雨天就疼得直不起來。

“沒事,媽身體硬朗著呢。”錢桂花努力挺直腰板,擠出一個笑容,眼角的皺紋更深了,“李嬸家給六十塊錢一天呢,夠你下個月的資料費了。”六十塊!這數字像一塊磁石,牢牢吸住了她所有的顧慮。

看著兒子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蜿蜒崎嶇的山路儘頭,錢桂花臉上的笑容像潮水般褪去,隻剩下深深的疲憊。她揉了揉後腰,那裡像有根針在紮。轉身回屋,叫醒還在咳嗽的丈夫:“長海,我去李嬸家了,鍋裡有粥,你記得喝藥。”

魯長海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臉色蠟黃,咳得喘不上氣:“路上……咳咳……小心點……村口那段路在修……車多……”

錢桂花點點頭,換上那件最破舊、補丁最多的衣服,戴上磨破了邊的草帽,拿起一個裝水的舊塑料瓶,出了門。

清晨的山路布滿露水,濕滑難行。錢桂花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泥濘上。她的心思卻像山間的霧,飄忽不定:下個月要交的補習費三百塊、兒子那件袖口磨破的棉襖該換了、作業本快寫完了……每一筆開銷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下意識地又摸了摸內袋裡那三十七塊錢,薄薄的,卻像烙鐵一樣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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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村口時,太陽已經爬上山頭,陽光有些刺眼。這段路確實在修,半邊被挖得麵目全非,泥土翻卷,碎石遍地。另一半勉強通行的路,擠滿了各種車輛,喇叭聲、引擎轟鳴聲不絕於耳。錢桂花緊貼著路邊最狹窄的地方走,儘量避開那些呼嘯而過的車輪。

突然!一陣尖銳刺耳的摩托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蠻橫的呼嘯!

錢桂花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想回頭看一眼,但身體還沒來得及反應——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後狠狠撞來!她感覺整個人像被拋飛的麻袋,天旋地轉!右腿外側傳來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她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塵土瞬間嗆入口鼻!

摩托車也“哐當”一聲歪倒在路邊。騎手是個染著黃毛的年輕小夥子,慌慌張張地爬起來,臉上帶著驚恐:“大……大媽!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開快了沒看清!”

錢桂花疼得眼前發黑,她掙紮著想坐起來,但右腿一動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低頭一看,褲腿被粗糙的地麵劃開一個大口子,裡麵血肉模糊,鮮血正汩汩地往外冒,迅速染紅了深色的布料和身下的泥土。

“我送你去醫院吧?”小夥子聲音發抖,伸手想扶她。

“不用!”錢桂花幾乎是本能地尖叫著拒絕!去醫院?那得花多少錢?掛號費、檢查費、藥費……她不敢想!兒子下個月的學費怎麼辦?她強忍著劇痛,咬著牙說:“我沒事……就是……就是擦破點皮……不礙事……”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

小夥子看著她腿上那片刺目的鮮紅和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根本不信:“不行!這傷得不輕!必須去醫院看看!”

兩人正爭執間,幾個路過的村民圍了過來。

“哎喲!這不是長海家的桂花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同村的張嬸,“天哪!這腿……流這麼多血!快!快送衛生所!”

“桂花姐,你這傷得不輕啊!得趕緊處理!”另一個村民也附和道。

“真……真沒事……”錢桂花還想堅持,但腿上劇烈的疼痛讓她臉色慘白如紙,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看著錢桂花慘白的臉和不斷滲血的傷口,小夥子也嚇壞了,他從褲兜裡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鈔票,數了數,塞到錢桂花手裡,聲音帶著懇求:“大媽,對不住!真對不住!這……這七百塊錢,您拿著!算是我賠您的!您……您一定得去看看傷!”

七百塊!錢桂花握著那疊帶著體溫的鈔票,手抖得厲害。這幾乎是她半個月起早貪黑才能掙到的數目!她看著小夥子驚恐又帶著點懇求的眼神,又看看自己血肉模糊的腿,再看看周圍村民擔憂的目光……她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微弱:“……好……好……”

在村民的幫助下,她艱難地站起來,右腿完全不敢用力,鑽心的疼。有人提議用三輪車送她去衛生所,她連連擺手:“不用麻煩……真不用……我自己能走……”她謝絕了所有人的好意,將那七百塊錢仔細地、深深地藏進內衣最貼身的口袋裡,仿佛藏起一個沉重的秘密。然後,她咬緊牙關,拖著那條劇痛、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的右腿,一瘸一拐地,繼續朝著李嬸家的花生地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桂花!你這腿……”李嬸看到錢桂花褲腿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和泥土,還有她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點皮,不礙事。”錢桂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額頭上全是冷汗,“咱們……快去地裡吧,趁日頭還不毒。”

那天,在深秋依然有些灼熱的陽光下,錢桂花拖著那條不斷傳來鑽心疼痛的傷腿,在花生地裡整整乾了八個小時。拔花生需要彎腰,每一次俯身,傷口就像被再次撕裂;捆紮花生需要走動,每一步都牽扯著腿上的肌肉,痛得她眼前陣陣發黑。汗水浸透了她的破舊衣衫,混合著腿上的血水,黏膩地貼在身上。她咬緊牙關,嘴唇被咬出了血印子,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在支撐:六十塊工錢!加上那七百塊!夠兒子兩個月的學費了!值!值!

傍晚收工時,李嬸看著錢桂花幾乎站不穩的樣子和褲腿上那大片深褐色的血漬,歎了口氣,多塞了十塊錢到她手裡:“桂花,拿著,去買點藥擦擦……看你這樣子,唉……”

錢桂花接過那帶著體溫的十塊錢,連聲道謝,喉嚨哽咽得說不出更多的話。這十塊錢,是山村裡樸素的善良。

回家的路,比來時更加漫長和艱難。天色漸漸暗下來,山路崎嶇。她路過村衛生所,昏黃的燈光從窗戶透出來。她在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看著裡麵模糊的人影,摸了摸口袋裡那十塊錢和那沉甸甸的七百塊。最便宜的藥膏也要八塊錢……夠兒子買一本新的練習冊了……她最終咬了咬牙,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衛生所,身影融入了越來越濃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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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徹底黑透了,錢桂花才終於挪到家門口。屋裡點著一盞昏黃的燈泡,光線微弱。魯智深正伏在飯桌上寫作業,聽到動靜立刻抬起頭:“媽!你怎麼這麼晚?我熱了土豆,你快吃點!”他放下筆,快步迎上來。

“在李嬸家……多乾了會兒……活兒多。”錢桂花強撐著笑了笑,聲音嘶啞。她小心翼翼地側著身子,想把受傷的右腿藏在陰影裡,不讓兒子看見。

魯長海拄著拐杖,咳嗽著從裡屋出來:“回來啦?吃飯了嗎?”

“吃……吃了,在李嬸家……管飯。”錢桂花撒了個謊,胃裡其實空空如也,中午她隻就著涼水啃了半個冷硬的饅頭。她慢慢挪到床邊,想坐下,但右腿彎曲時一陣劇痛襲來,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腫脹的腿已經和褲子的布料黏在了一起,每動一下都如同酷刑。

“媽,你怎麼走路怪怪的?”魯長海敏銳地察覺到了妻子的異樣,眉頭緊鎖。

“沒……沒事,就是累了。”錢桂花趕緊轉移話題,看向兒子,“智深,你月考成績……出來了嗎?”

魯智深低下頭,手指絞在一起:“數學……及格了,但英語……還是沒考好……”聲音裡充滿了沮喪。

錢桂花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像被針紮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下,臉上擠出更深的笑容:“慢慢來……下次……下次努力就好。”她頓了頓,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媽……媽給你報個英語補習班吧?李老師說……鎮上新開了個班……教得挺好……”

“多少錢?”魯智深猛地抬起頭,急切地問。

“一學期……六百。”錢桂花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魯智深立刻搖頭,像被燙到一樣:“太貴了!媽!我不去!我自己多背單詞就行!我保證下次考好!”

“不行!”錢桂花突然提高了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堅決,“你必須把英語補上去!你看看咱們村!沒讀書的都跟你爸一樣!要麼在工地賣命!要麼在地裡刨食!一輩子看天吃飯!你李老師說你有潛力!就差英語和數學!這錢……媽給你出!必須……”

話沒說完,她因為情緒激動,身體不自覺地動了一下,右腿狠狠撞在床沿上!

“啊——!”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呼從她喉嚨裡溢出!她瞬間蜷縮起來,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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