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路在烈日下蒸騰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乾燥的塵土味和遠處農田裡隱約飄來的糞肥氣息。魯智深站在一個破敗的農家小院外,腳下是坑窪不平的泥土地。眼前那扇用幾塊舊木板拚湊成的院門,歪歪斜斜地虛掩著,門軸鏽蝕得厲害,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門板上的紅漆早已剝落殆儘,露出灰白的木頭本色,上麵還殘留著幾道深深的劃痕和孩子們用木炭塗鴉的痕跡。
他身後,站著李二狗。這個平日裡在工地上悶頭乾活、像老黃牛一樣沉默的漢子,此刻卻佝僂著背,雙手緊張地搓著洗得發白的工裝下擺,黝黑的臉上寫滿了焦慮、屈辱和一種近乎絕望的茫然。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指甲縫裡嵌著洗不掉的黑色油泥。汗水順著他剃得短短的板寸頭往下淌,在布滿灰塵的脖頸上衝出一道道泥溝。
“哥……”二狗的聲音乾澀發顫,像砂紙摩擦,“要不算了……那錢……就當喂狗了……”他低著頭,不敢看那扇門,仿佛門後藏著吃人的猛獸。
魯智深濃眉一擰,寬闊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像一座壓抑著怒火的火山。他轉過身,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二狗瘦削的肩膀上,那力道讓二狗一個趔趄,卻也帶來一種奇異的、沉甸甸的支撐感。
“放屁!”魯智深的聲音低沉有力,如同悶雷滾過,“那是你起早貪黑,汗珠子摔八瓣掙來的血汗錢!是給你爹娘買藥的錢!是給你妹子攢學費的錢!憑什麼便宜了這幫醃臢潑才?挺起腰杆來!有哥在,天塌不下來!”
二狗被拍得肩膀生疼,但那股暖流卻順著肩膀湧進心裡。他抬起頭,看著魯智深那雙如同古井寒潭般深邃、此刻卻燃燒著正義火焰的眼睛,喉嚨哽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腰杆似乎也挺直了幾分。
魯智深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泥土和牲畜糞便的空氣仿佛也帶著一股力量。他邁開大步,走到那扇破敗的木門前,沒有敲門,而是伸出那隻布滿厚繭、指節粗大的右手,屈起中指,用指節在門板上重重地、不疾不徐地叩了三下。
“咚!咚!咚!”
聲音沉悶而清晰,如同敲在人心上,震得門框上的塵土簌簌落下。
院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接著,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一張塗著劣質脂粉、顴骨高聳、嘴唇刻薄的女人臉探了出來。她那雙三角眼在魯智深和二狗身上一掃,看到二狗時,嘴角立刻撇了下來,拉得老長,像掛了兩條死魚。
“喲!這不是二狗嗎?”女人的聲音尖利刺耳,帶著毫不掩飾的厭煩,“怎麼?還不死心啊?又來討你那點破錢?不是說了嗎,花光了!沒了!趕緊滾蛋!彆在這兒礙眼!”她一邊說,一邊作勢就要關門。
魯智深眼神一寒!就在門板即將合攏的瞬間,他那隻叩門的手閃電般伸出,五指如鐵鉗般,“啪”地一聲牢牢扣住了門板邊緣!那女人用儘力氣,門板卻紋絲不動!她臉色一變,驚怒交加地瞪著魯智深:“你……你想乾什麼?!”
魯智深手臂微微發力,那扇破門如同紙糊的一般,被他硬生生推開!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像一尊門神,將二狗護在身後。他目光如炬,直視著那女人,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地上:
“大嫂,今日登門,隻為一事。二狗的血汗錢,請原數奉還。”
那女人被魯智深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隨即惱羞成怒,臉上的脂粉都氣得簌簌往下掉:“呸!什麼血汗錢!那是彩禮!給了就是我的!進了我家的門,還想拿回去?門兒都沒有!你們這是耍無賴!滾!再不滾我叫人了!”她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母雞。
“耍無賴?”魯智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收了錢,不認親,不退禮,還倒打一耙?大嫂,這‘無賴’二字,怕是刻在您家門楣上了吧?”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女人又退了一步,後背抵在了院牆上。
“你……你胡說八道!”女人臉色漲紅,氣急敗壞地尖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要搶錢啦!”
隨著她的尖叫,院子裡頓時雞飛狗跳!幾隻散養的蘆花雞撲棱著翅膀驚叫著跑開。緊接著,堂屋門“哐當”一聲被踹開!三個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一身橫肉、滿臉凶相的男人罵罵咧咧地衝了出來!為首的是個剃著青皮光頭、脖子上掛著條褪色金鏈子的壯漢,他手裡還拎著半瓶啤酒,醉眼惺忪,一看就是被吵醒的。
“誰他媽活膩歪了?敢來這兒撒野?!”光頭男噴著酒氣,一眼就看到了堵在門口的魯智深和二狗。他目光掃過魯智深高大的身形,雖然有些忌憚,但仗著人多勢眾,又喝了酒,膽氣一壯,搖搖晃晃地就衝了過來,伸出油膩膩的大手,朝著魯智深的胸口狠狠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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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出去!”
魯智深眼神一凝!就在那手即將碰到他胸口的瞬間,他左腳不動聲色地後撤半步,身體如同柳絮般微微一晃,那看似凶狠的一推便擦著他的衣襟滑了過去!與此同時,他的右手快如閃電,五指如鉤,精準無比地叼住了光頭男推來的手腕脈門!
“嗯?”光頭男隻覺得手腕一麻,一股難以抗拒的大力傳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被帶得向前踉蹌!魯智深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他順勢沉腰坐胯,肩背如同繃緊的弓弦,猛地一抖!
“貼山靠!”
“砰——!”
一聲沉悶如擂鼓般的巨響!
魯智深的右肩如同攻城錘般,結結實實地撞在光頭男空門大開的胸膛上!那光頭男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近兩百斤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破麻袋,雙腳離地,直直地倒飛出去,“哐啷”一聲砸翻了院角的雞食盆,又滾了兩圈才停下,蜷縮在地上,捂著胸口,像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氣,卻發不出聲音!
這一下,快如電光石火!狠如雷霆萬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