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陽光不再是溫暖的光線,而是化作了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無差彆地刺向大地。城市邊緣的這片工地,更是如同一個巨大的、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鐵板。空氣被高溫扭曲,蒸騰起氤氳的熱浪,吸進肺裡都帶著灼痛感。地麵滾燙,隔著薄薄的鞋底都能感受到那幾乎要將腳板燙熟的熱力。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泥粉塵味、鋼筋被曬出的鐵腥味、還有汗液蒸發後留下的、令人窒息的鹹澀氣息。
在這片被酷熱和噪音統治的煉獄一角,三個年輕的身影,正如同暴曬下的嫩苗,艱難地對抗著生活的重壓。他們是李白、王磊、趙峰。
?李白:身形修長,皮膚原本白皙,此刻卻被烈日灼烤得通紅發黑,汗水如同小溪般順著鬢角流淌,在布滿灰塵的臉上衝出幾道泥溝。他緊抿著嘴唇,鼻梁上架著一副沾滿汗漬和灰點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裡,有疲憊,有隱忍,但更深處卻燃燒著一股不肯熄滅的倔強火焰。他每一次彎腰扛起水泥袋,那略顯單薄的肩膀都會劇烈地顫抖一下,但他咬緊牙關,硬是挺直腰杆,一步步向前挪動。
?王磊:體格比李白壯實些,但此刻也汗如雨下,工裝背心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微微隆起的肌肉輪廓,卻也顯露出因過度用力而繃緊的、微微顫抖的線條。他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風箱般的嘶鳴,眼神有些發直,盯著前方仿佛沒有儘頭的路。
?趙峰:性格最外向,此刻也蔫了。他乾脆把安全帽掀到腦後,露出汗濕的板寸頭,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他一邊艱難地挪步,一邊低聲嘟囔抱怨著天氣和水泥的重量,但腳下的步子卻沒停。
一百袋水泥!堆得像一座灰白色的小山,在烈日下散發著令人絕望的熱量和刺鼻的堿味。每一袋都重逾百斤,壓在肩上,如同壓著三座沉甸甸的大山,要將他們年輕卻尚未完全長成的脊梁壓彎、壓垮!
“李白!小心點!這袋……死沉!”王磊喘著粗氣,看著李白又一次踉蹌了一下,忍不住嘶啞地喊道。汗水流進他的眼睛,辣得他直眨眼。
李白停下腳步,用沾滿水泥灰的胳膊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泥漿混合物,露出一口白牙,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扛得住!說好了……一百袋……一袋都不能少!”他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堅定。
趙峰湊過來,用肩膀頂了頂李白,試圖幫他分擔一點重量,嘴裡還在念叨:“我說李白,你這身板……真行嗎?不行彆硬撐啊!歇會兒!天塌下來有我和磊子頂著呢!”他語氣帶著關切,眼神裡卻有著同樣的疲憊。
李白搖搖頭,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滾燙的水泥地上,瞬間蒸發,隻留下一個小小的深色印記。他深吸一口氣,那灼熱的空氣燙得喉嚨發疼:“真沒事……早點乾完……早點收工!”他重新調整了一下肩上水泥袋的位置,邁開灌了鉛似的雙腿,繼續向前挪動。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腳下的解放鞋底幾乎要被融化。
…………
就在三人累得眼前發黑,肺部如同破風箱般劇烈喘息,幾乎要被那沉重的負擔和酷熱徹底壓垮時,一個洪亮、沉穩、如同悶雷滾過燥熱空氣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身後響起:
“小夥子們,要搭把手不?”
這聲音像一道清涼的溪流,瞬間衝散了籠罩在他們心頭的絕望陰霾!三人幾乎同時猛地回頭!
隻見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中年漢子,如同鐵塔般矗立在灼熱的陽光下!他穿著洗得發白、沾著大片灰白水泥漬的藍色工裝,袖子高高卷起,露出兩條肌肉虯結、青筋暴起、如同古銅鑄就的粗壯手臂!皮膚黝黑發亮,那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印記。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濃眉如墨,鼻梁高挺,嘴唇厚實,下巴上留著短短的胡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開闔間精光四射,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他肩上隨意搭著一條灰撲撲的毛巾,手裡拎著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
“你……您是?”李白喘著氣,聲音嘶啞,眼鏡片上蒙著一層汗霧,有些看不清來人。
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那笑容帶著一種豪爽和不容置疑的親和力:“俺叫魯智深,就在這片工地上乾活。看你們仨小兄弟乾得吃力,過來搭把手,中不中?”他說話帶著點口音,卻字字清晰有力。
“中!太中了!謝謝魯大哥!”王磊和趙峰幾乎異口同聲地喊道,臉上瞬間綻放出絕處逢生的狂喜!
李白也連忙點頭,汗水順著下巴滴落:“謝謝魯大哥!我們……我們確實快頂不住了。”
“甭客氣!”魯智深哈哈一笑,笑聲爽朗,震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微微顫動。他二話不說,邁開大步走到那堆水泥山前。目光一掃,鎖定一袋水泥,彎腰,探手!
那動作快如閃電!隻見他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精準地扣住水泥袋兩角,腰腹猛地一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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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那袋足有百斤重的水泥,竟被他單手穩穩提起!然後,他像拎著一隻輕飄飄的小雞仔般,隨意地將水泥袋甩到自己寬闊如山的肩膀上!動作行雲流水,舉重若輕!整個過程中,他氣息平穩,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李白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那讓他們幾乎崩潰的重量,在魯智深手中,仿佛失去了分量!
有了魯智深這頭“人形起重機”的加入,局麵瞬間逆轉!他一人幾乎頂得上他們三人!沉重的麻袋在他肩上如同無物,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次往返都帶起一陣風。李白三人頓時壓力大減,咬緊牙關,跟在魯智深身後,效率成倍提升!那座令人絕望的水泥小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矮了下去。
…………
最後一袋水泥被穩穩放好。四人渾身濕透,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癱坐在一處勉強能遮陽的腳手架陰影下。魯智深擰開礦泉水瓶,仰頭“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喉結有力地滾動著,水流順著嘴角溢出,沿著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脖頸流淌,浸濕了汗衫領口。
“魯大哥,”李白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探究和由衷的敬佩,“您……您這力氣,還有剛才那動作……真不像一般的工人……”
魯智深放下水瓶,瓶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他的手指滑落。他聞言,動作微微一頓,目光沒有聚焦在李白身上,而是越過喧囂的工地,投向遠處城市天際線那片在熱浪中微微扭曲的、閃爍著玻璃幕牆光芒的高樓大廈。眼神裡,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以言喻的追憶與滄桑。
他沉默了幾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礦泉水瓶身,仿佛在觸摸一段塵封的往事。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砂紙摩擦般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