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菜市場。清晨。
金紅色的晨曦,如同熔化的赤金,艱難地穿透城市邊緣稀薄的雲層,潑灑在濕漉漉、泛著油光的水泥地上。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混合氣味——刺鼻的魚腥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新鮮蔬菜斷裂根莖散發的青澀汁液味、炸油條翻滾在熱油中的焦香、蒸籠裡包子饅頭的麵食氣息、還有無數早起謀生者呼出的溫熱濁氣……它們交織、發酵,形成一種屬於底層市井的、滾燙而粗糲的“煙火味”。聲音更是如同煮沸的湯鍋!小販們嘶啞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討價還價的爭執聲尖銳刺耳!剁肉刀斬在砧板上的“咚咚”悶響!車輪碾過地麵碎石發出的“嘎吱”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汽車喇叭聲……彙成一首喧囂、嘈雜、卻充滿原始生命力的交響曲!
在這片沸騰的市井畫卷中,魯智深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針般醒目。他微微彎著腰,動作輕柔得近乎笨拙,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位拄著拐杖、步履蹣跚的老太太。老太太手裡那個沉甸甸、邊緣磨損的舊竹籃,裡麵塞滿了沾著新鮮泥土的土豆和幾顆青翠欲滴的大白菜,此刻正穩穩地掛在他那如同虯結古樹根般粗壯、肌肉賁張的小臂上。他那剃得發青的光頭在晨曦下反射著微光,古銅色的臉龐棱角分明,濃密的絡腮胡茬上掛著細密的汗珠,在光線下晶瑩閃爍。他那雙布滿老繭、曾倒拔垂楊柳的巨掌,此刻卻如同捧著易碎的瓷器,穩穩地托著竹籃的底部,動作輕柔得與他那鐵塔般的身軀形成奇異的反差。
突然——!!!
“搶孩子了——!!!救命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如同玻璃被硬生生刮擦、又如同布帛被瞬間撕裂的尖叫!毫無征兆地!如同平地驚雷!猛地炸響!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整個菜市場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時間凝固!聲音消失!所有動作定格!無數張臉!帶著驚愕!茫然!瞬間齊刷刷地轉向聲音來源!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的木偶!
魯智深!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渾身肌肉瞬間繃緊!他猛地轉身!動作迅猛得帶起一股勁風!吹得旁邊攤位上掛著的塑料袋“嘩啦”作響!他那雙原本溫和、帶著一絲憨厚和無奈的眼睛!此刻!如同淬火的寒冰!又如同點燃的熔爐!瞬間爆射出兩道銳利如刀鋒、冰冷如寒潭、卻又燃燒著滔天怒火的精光!目光如同實質的箭矢!穿透重重人影!死死釘在聲音傳來的方向!
視線所及!
一個年輕的母親!癱坐在濕漉漉、布滿菜葉殘渣的地上!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如同風中殘燭!她一隻手死死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仿佛要將心臟從胸腔裡掏出來!另一隻手!顫抖著!用儘全身的力氣!如同瀕死之人指向唯一的希望!指向一輛正在瘋狂加速、引擎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歇斯底裡咆哮的銀色五菱宏光麵包車!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被利刃刺穿喉嚨的母獸發出的最後哀嚎:
“我女兒!我的囡囡啊——!他們把我女兒抱走了——!!!”那聲音!狠狠刺穿了每個人的耳膜!也狠狠刺穿了魯智深的心臟!
“哐當——!”
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條件反射!魯智深手臂猛地一甩!那沉重的竹籃被他如同丟棄一件無足輕重的雜物般!卻帶著驚人的精準和輕柔!穩穩地、無聲地落在了老太太腳邊!動作快如閃電!甚至沒有驚動一片菜葉!
緊接著!
“轟——!!!”
一股狂暴的、如同火山噴發般的能量!從他魁梧的身軀中轟然爆發!他整個人!如同被點燃了引信的炸藥!腳下猛地一蹬!堅硬的水泥地麵仿佛都在他恐怖的力量下微微震顫!發出沉悶的呻吟!他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衝出牢籠的遠古凶獸!帶著一股摧毀一切、碾碎一切的恐怖氣勢!朝著那輛瘋狂逃竄的銀色麵包車猛撲過去!深藍色的輔警製服!在晨曦中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深色殘影!帶起的風!甚至掀翻了路邊攤位上幾張輕飄飄的價簽紙!
與此同時!
“唰——!”
他右手如同閃電般!瞬間從腰間抽出那個黑色的、冰冷的對講機!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對講機被死死按在嘴邊!他的聲音!低沉!急促!如同冰冷的鋼鐵在摩擦!卻帶著一種穿透一切嘈雜背景的、不容置疑的清晰和力量!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無形的空氣中:
“指揮中心!城東菜市場!銀色五菱宏光!車牌尾號37!疑似拐賣兒童!正沿解放路向西逃竄!重複!向西逃竄!請求支援!請求攔截——!!!”最後一個字!帶著撕裂喉嚨般的嘶啞和決絕!
…………
“嗚——嗡——!!!”
麵包車如同被鞭子抽打的瘋馬!引擎發出瀕臨極限的、刺耳欲聾的咆哮!司機顯然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那個如同魔神般追來的身影!亡魂大冒!他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在輪胎與地麵劇烈摩擦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尖嘯聲中!蠻橫地闖過了一個剛剛亮起、如同血眸般的紅燈!車身劇烈搖晃!如同醉漢!險之又險地擦著幾輛急刹的轎車!帶起一陣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和司機的怒罵!隨即!如同一條受驚的毒蛇!一頭紮進了早高峰洶湧的車流之中!試圖利用這鋼鐵洪流組成的迷宮!阻擋身後那恐怖的追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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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魯智深的速度!非但沒有絲毫減緩!反而在最初的爆發後!再次飆升!他邁開兩條如同鋼柱般的長腿!每一步踏下!沉重的警靴鞋底與粗糙的柏油路麵撞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咚!咚!咚!”聲!如同遠古戰場的擂鼓!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他的上身微微前傾!如同一張拉滿的硬弓!雙臂有力地擺動!幅度不大!每一次揮動!卻仿佛帶動了全身的肌肉纖維!賁張!收縮!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深藍色的製服緊貼在寬闊的脊背上!清晰地勾勒出岩石般堅硬、如同鋼鐵澆築般的肌肉輪廓!在晨曦下閃爍著汗水的光澤!
“讓開——!!都讓開——!!!”魯智深一邊狂奔!一邊發出如同炸雷般的怒吼!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急迫!如同實質的音浪!震得路邊的行人紛紛側目!下意識地向兩旁避讓!如同摩西分海!賣早餐的老王!正端著一籠熱氣騰騰、散發著誘人肉香的包子!被這聲怒吼驚得手一抖!籠屜傾斜!滾燙的蒸汽撲麵而來!他“哎喲”一聲!手忙腳亂地穩住!瞪圓了眼睛!看著那個如同人形坦克般從自己攤前呼嘯而過的身影!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喃喃道:“娘咧……這……這哥們跑得……比俺那破摩托還快?!這……這是人嗎?!”
魯智深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他的眼中!隻有那輛在車流中瘋狂扭動、如同垂死掙紮的銀色麵包車!瞳孔如同最精密的追蹤器!死死鎖定目標!距離在飛速拉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他沉重的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般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灼熱的痛感!仿佛要將肺葉撕裂!每一次呼氣都噴出滾燙的白霧!但腳步卻越來越快!越來越穩!每一步都踏碎腳下的距離!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吱嘎——!!!”
麵包車猛地一個急轉!輪胎發出刺耳的、如同瀕死尖叫般的摩擦聲!如同慌不擇路的困獸!一頭紮進了一條狹窄得僅容一車通過的巷子!巷子兩邊!堆滿了散發著黴味的廢棄紙箱、蒙著厚厚灰塵的破舊家具、還有幾筐散發著腐爛惡臭的爛菜葉!光線瞬間昏暗下來!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潮濕、陰冷、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哐當!嘩啦——!”
麵包車如同失控的野牛!毫不留情地撞翻了堆在牆角的幾筐早已腐爛的蔬菜!汙濁的泥水!粘稠的爛菜葉!如同爆炸般四散飛濺!車輪碾過!留下狼藉一片!散發著更加濃烈的惡臭!
但這絲毫沒有阻擋魯智深的腳步!他眼神一厲!如同點燃的炸藥桶!牙關緊咬!腮幫子肌肉高高隆起!雙腿的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如同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竟然在這狹窄、濕滑、堆滿障礙的死亡巷子裡!再次提速!每一步踏在濕滑的、布滿青苔的地麵上!都帶起一片飛濺的泥點!身形卻穩如磐石!
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