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派出所值班室門口。
午後的陽光毒辣,曬得水泥地發燙,空氣裡彌漫著塵土和汗水的混合氣味。魯智深蹲在台階的陰涼處,像一座小山。他捧著一塊鮮紅欲滴、汁水淋漓的大西瓜,正埋頭啃得“呼哧呼哧”作響,汁水順著他濃密的絡腮胡茬往下淌,滴在沾滿灰塵的警褲上,洇開深色的斑點。腳邊散落著幾塊啃得乾乾淨淨的白瓜皮。
“魯智深!老張!”李隊長那略帶沙啞的嗓音從二樓辦公室窗戶裡猛地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有個押解任務!你倆跑一趟!趕緊的!”
魯智深聞聲,猛地抬起頭!西瓜汁還掛在嘴角。他隨手用手背一抹,那粗糙的手背皮膚上沾滿了紅紅的汁液和黑色的西瓜籽。他“噌”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軀帶起一陣風:
“啥任務?隊長!”
李隊長從窗口探出半個身子,手裡晃著一份文件:“押‘鐵手劉’去市看守所!手續都辦好了!”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凝重,“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這小子!滑溜得很!道上綽號‘泥鰍劉’!已經兩次在押解路上玩金蟬脫殼了!次次都讓他得手!這回再讓他跑了,咱們所的臉可就丟到姥姥家了!”
老張剛拎著水桶從後院出來,一聽“鐵手劉”三個字,手一抖,水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水花四濺!他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都變了:“‘鐵手劉’?!就是那個……專門撬銀行保險櫃、能用一根回形針三秒開鎖、五秒開手銬的‘鐵手劉’?!我滴個乖乖!怎麼把這尊瘟神給弄來了?!”
魯智深濃眉一挑,銅鈴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屑,他拍了拍自己那如同花崗岩般堅硬的胸膛,發出“砰砰”的悶響:“怕啥?有灑家在!他還能翻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不成?給他插上翅膀也飛不了!”
…………
半小時後,市看守所提審室。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消毒水混合著鐵鏽和汗餿的沉悶氣味。冰冷的鐵柵欄在日光燈下泛著幽冷的光。魯智深和老張站在門口,看著獄警將一個精瘦矮小的男人帶了出來。
這就是“鐵手劉”。他個子不高,像隻沒吃飽的猴子,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囚服,鬆鬆垮垮。一雙小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兩顆滴溜溜亂轉的玻璃珠,閃爍著狡黠和不安分的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雙手——手指異常修長、靈活,指關節突出,此刻正被一副加厚型、閃著冷硬光澤的鋼製手銬緊緊鎖住!腳踝上還拖著一條沉重的、足有拇指粗鐵鏈的腳鐐!每走一步,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嘩啦……嘩啦……”令人心悸的摩擦聲!
“鐵手劉”被帶到魯智深麵前,他抬起眼皮,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如同鐵塔般的巨漢,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帶著一絲油滑:“喲?又換人了?哥們兒……新來的?以前沒見過啊?看著……麵生得很!”
魯智深根本沒搭理他。他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從“鐵手劉”的頭頂掃到腳底!重點落在手銬的鎖孔、腳鐐的鏈環、以及囚服所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口袋!確認無誤後,他還不放心!又從腰間的裝備包裡抽出一條寬厚的黑色約束帶!動作麻利而粗暴地繞過“鐵手劉”的腰腹,猛地收緊!將他的雙臂死死地固定在身體兩側!打了個死結!那力道,勒得“鐵手劉”齜牙咧嘴,差點背過氣去!
“走!”魯智深聲音冰冷,如同鐵塊碰撞。他一手牢牢抓住“鐵手劉”被約束帶捆死的上臂,如同鐵鉗!另一隻手推著他,像押送一件危險的貨物,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門口的警車。老張趕緊拉開後座車門。
魯智深將“鐵手劉”塞進後座,自己緊跟著坐了進去,魁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整個後座空間!他緊貼著“鐵手劉”坐下,像一座沉默的鐵塔,又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鐵手劉”死死地“焊”在了座位角落裡!那強大的壓迫感,讓“鐵手劉”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老張發動引擎,警車平穩地駛上通往市看守所的高架橋。正值午高峰,車流如同緩慢蠕動的鋼鐵長龍,一眼望不到頭。發動機的嗡鳴、空調的嘶嘶聲、窗外此起彼伏的喇叭聲,交織成一片令人煩躁的背景音。
車廂內氣氛壓抑。隻有“鐵手劉”那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安分。
“警官……”“鐵手劉”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討好和沙啞,“能給根煙抽不?憋一路了……難受……”
“老實待著!憋著!”老張頭也不回,聲音嚴厲。
“鐵手劉”歎了口氣,身體卻不著痕跡地、極其輕微地往魯智深這邊靠了靠,幾乎要貼到魯智深那厚實的胳膊上。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假惺惺:“大哥……我看您……麵善!是個講道理的人!不像他們……”他朝老張的背影努努嘴,“我那案子……真有冤情啊!我是被人陷害的!您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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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魯智深猛地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如同悶雷在車廂內炸響!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他側過頭,銅鈴般的眼睛冷冷地掃了“鐵手劉”一眼,那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灑家……我見過的賊!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這點花花腸子,省省吧!”
“鐵手劉”被那眼神看得心裡一哆嗦,訕訕地閉上了嘴。但他那雙被約束帶捆住、藏在身體和座位夾縫裡的手,卻開始極其隱蔽地、以一種常人難以察覺的幅度和頻率,快速扭動起來!指關節如同靈蛇般蠕動,指尖在冰冷的鋼製手銬鎖孔附近,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和角度,飛快地摸索、試探著!仿佛那不是一雙手,而是兩台精密的開鎖機器!
魯智深表麵上依舊如同磐石般端坐,目光直視前方,呼吸平穩。但他全身的肌肉早已在無聲無息中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他那雙看似隨意搭在膝蓋上的大手,指關節微微凸起,指腹下的皮膚感受著車廂地板的每一次輕微震動!他的耳朵如同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身邊“鐵手劉”那微不可聞的、手指與金屬摩擦發出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沙沙”聲!他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致!
突然!
“吱嘎——!!!”
前方一輛白色suv毫無征兆地強行變道!老張瞳孔驟縮!下意識地猛踩刹車!
“嗚——!!!”
警車輪胎發出刺耳的尖叫!巨大的慣性讓車身猛地向前一衝!魯智深和“鐵手劉”的身體都因為慣性猛地前傾!
就在這電光火石、所有人重心不穩的瞬間!
“哢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般在魯智深耳邊炸開的、清脆的金屬彈開聲響起!
“鐵手劉”眼中凶光爆射!臉上瞬間褪去了所有偽裝!隻剩下亡命之徒的猙獰和瘋狂!他借著前衝的慣性!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彈開!被魯智深抓住的上臂肌肉以一種詭異的角度一縮一滑!竟然如同泥鰍般瞬間掙脫了魯智深鐵鉗般的手掌!同時!他那隻剛剛解開手銬的右手!快如閃電般摸向內側車門把手!
“啪!”
車門鎖被按下!
“嘩啦——!”
車門被他用肩膀猛地撞開!一股帶著汽車尾氣和塵土味道的熱風瞬間灌入車廂!
“老張!他開銬了!要跳——!!!”魯智深的暴喝如同炸雷!在車廂內轟然響起!但已經晚了半步!
“鐵手劉”半個身子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般探出了車外!他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狂喜、猙獰和決絕的扭曲表情!一隻腳甚至已經踩到了高速行駛的警車車門框上!身體重心前傾!眼看就要縱身躍下十幾米高的高架橋!橋下,是川流不息、如同鋼鐵洪流般的密集車流!一旦跳下,非死即殘!但這也是他唯一的、亡命的逃生機會!
“完了!”老張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心臟瞬間沉到穀底!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千鈞一發!
就在“鐵手劉”的身體即將完全脫離車體、重心徹底前移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