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座搖搖欲墜、用油氈和木板拚湊的工棚,如同巨大的膿瘡,依附在裸露著猙獰岩石的山體上。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粉塵、硫磺的刺鼻氣味、汗水的酸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絕望和死亡的腐朽氣息!
幾十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人!如同行屍走肉般!在泥濘不堪、汙水橫流的礦坑裡機械地勞作著!他們揮舞著簡陋的鐵鎬和鐵鍬!將沉重的礦石搬上簡陋的軌道車!汗水混合著泥漿!在他們黝黑、布滿汙垢的臉上流淌!留下道道溝壑!眼神空洞!麻木!如同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幾個穿著迷彩服、手持皮鞭和木棍的監工!如同凶神惡煞般!在礦坑邊緣來回巡視!眼神凶狠!如同盯著牲口!看到哪個動作稍慢!或者體力不支摔倒的!立刻衝上去!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毒打!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啪啪”聲!伴隨著痛苦的悶哼和哀嚎!如同地獄的喪鐘!在死寂的山坳裡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魯智深的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他古銅色的臉龐上!那副偽裝出來的市儈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萬年寒冰般的森冷!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那些在泥濘中掙紮的身影!掃過他們臉上深深的絕望!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定格在幾個麵孔上——那是他曾在內部協查通報上見過的照片!是幾個失蹤的中國籍勞工!!
怒火!如同壓抑許久的火山熔岩!在他胸腔裡瘋狂翻騰!幾乎要衝破喉嚨!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勉強壓下那股立刻掀翻這人間地獄的衝動!
“劉總……”魯智深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湊近劉明遠,壓低聲音,“這地方……不太對勁啊……您看這些人……怎麼……怎麼像是……被強迫的?眼神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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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遠也皺緊了眉頭,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閃爍著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他顯然也沒想到會看到如此觸目驚心的景象:“是有點……不對勁……這些工人……狀態很糟糕……”
魯智深沒再說話。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粉塵、硫磺和絕望的空氣湧入肺腑,帶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他臉上重新堆起那副市儈的笑容,主動走向一個叼著煙卷、斜挎著ak、正用皮鞭抽打一個摔倒勞工的監工頭目。
“兄弟!”魯智深掏出皺巴巴的煙盒,遞上一根煙,臉上堆著笑,“辛苦辛苦!這礦……產量怎麼樣?出好貨不?”
監工頭目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凶狠而警惕,一把拍開他遞煙的手:“你誰啊?哪來的?誰讓你進來的?!”
魯智深也不惱,嘿嘿一笑,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摸出幾張卷了邊的美鈔,塞進監工頭目油膩的迷彩服口袋裡:“灑家……我是做翡翠生意的!路過!看這礦……規模不小!想……想買點貨!量大!長期合作!”
監工頭目捏了捏口袋裡的鈔票,臉色緩和了一些,但依舊警惕:“買貨?找我們老板談!”他抬手指了指礦場深處一棟相對“體麵”些的、用原木搭建的二層木屋,“老板在屋裡!規矩懂吧?彆亂看!彆亂問!”
魯智深連連點頭:“懂!懂!規矩灑家懂!”他轉身的瞬間,袖口裡一個極其隱蔽的微型廣角攝像頭,如同最冷靜的眼睛,悄無聲息地轉動!將整個礦場的全貌——工棚的位置、監工的數量和武器、勞工的慘狀、老板木屋的結構、以及幾條可能的進出路線——瞬間捕捉!高清畫麵通過加密信號,實時傳輸回後方指揮部!
…………
深夜。礦場死寂。
隻有蟲鳴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野獸嚎叫。工棚裡彌漫著汗臭、黴味和絕望的歎息。魯智深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勞工們棲身的、如同豬圈般肮臟惡臭的棚屋。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蜷縮在潮濕草席上、如同受驚鵪鶉般瑟瑟發抖的身影。
“你們……是中國人?”魯智深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角落裡,一個滿臉汙泥、幾乎看不出年紀的年輕人猛地抬起頭!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微弱的希望!他嘴唇哆嗦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你……你是……警察?!”
魯智深沒有回答,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黑暗中,他那雙眼睛閃爍著如同寒星般堅定的光芒!
“嗚……”年輕人猛地捂住嘴!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裡漏出!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刷掉臉上的汙泥!露出底下年輕卻飽經摧殘的蒼白臉龐!“我們……我們是被騙來的!說……說這裡高薪!包吃住!結果……護照被扣了!身份證被收了!天天挨打!吃不飽!病了……病了就被扔到後山……等死……逃……逃不掉的……嗚嗚嗚……”
黑暗中!更多壓抑的哭泣聲響起!如同受傷野獸的悲鳴!充滿了無儘的屈辱、痛苦和對生的絕望!
魯智深的心如同被刀絞!他蹲下身!伸出那雙布滿老繭、卻異常溫暖的大手!用力按在年輕人顫抖的肩膀上!聲音低沉!卻如同驚雷!在每個絕望的心靈中炸響:
“彆怕!灑家……我是警察!我來!就是帶你們回家的!一個!都不落下!!”
…………
淩晨三點。萬籟俱寂。
礦場通訊室的門鎖,在魯智深手中那根看似不起眼的細鐵絲下,發出輕微的“哢噠”聲!應聲而開!魯智深如同狸貓般閃身而入!反手關上門!通訊室裡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和灰塵味。一台老舊的無線電通訊設備靜靜地躺在桌上。
魯智深沒有絲毫猶豫!他飛快地啟動設備!戴上耳機!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布滿灰塵的按鍵上快速敲擊!輸入一串複雜的加密代碼!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麥克風!聲音低沉!清晰!如同淬火的利刃!穿透寂靜的夜空!
“洞幺洞幺!我是‘佛珠’!坐標確認!重複!坐標確認!目標‘金算盤’及礦場主均在場!礦場內發現大量被強迫勞役人員!包含37名中國籍公民!情況緊急!請求立即收網!重複!請求立即收網!!”
…………
一小時後。
死寂的礦場!被驟然撕裂!
刺耳的警笛聲!如同憤怒的咆哮!劃破夜空!響徹群山!數道雪亮的探照燈光柱!如同審判之劍!從天而降!瞬間將整個礦場照得亮如白晝!
“不許動!警察!!”
“放下武器!!”
“雙手抱頭!蹲下!!”
中緬兩國警方和邊防武警!如同神兵天降!從四麵八方!如同潮水般湧入礦場!荷槍實彈!氣勢如虹!
礦場瞬間炸開了鍋!監工們驚恐地四散奔逃!試圖反抗的!瞬間被製服!勞工們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那刺眼的光柱!聽著那熟悉的鄉音!麻木的眼神中!漸漸燃起了難以置信的、如同死灰複燃般的希望光芒!有人失聲痛哭!有人跪地祈禱!有人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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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快走!!”劉明遠的保鏢反應最快!一把拉起麵如死灰的劉明遠!撞開後窗!跳進漆黑的叢林!朝著事先探好的小路瘋狂逃竄!礦場老板也如同喪家之犬!緊隨其後!
然而!他們剛衝出不到百米!
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小路的正中央!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在他那顆光溜溜、反射著冷硬光澤的頭顱上!照亮了他那張古銅色、此刻卻如同寒冰雕鑄的臉龐!和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駭人精光的眼睛!
“劉總……”魯智深的聲音響起!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冰冷的鋼鐵!摩擦著每個人的神經!“這麼急……趕著去投胎嗎?!”
“你……你他媽到底是誰?!!”劉明遠如同見了鬼一般!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他身邊的保鏢已經下意識地拔出了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顫抖著指向魯智深!
魯智深沒有回答!他猛地抬手!一把扯下頭上那頂寬簷草帽!又狠狠摘下臉上那副廉價的眼鏡!用力摔在地上!
“哢嚓!”鏡片碎裂!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將那些偽裝的泥點和油彩儘數抹去!露出了那張棱角分明、充滿陽剛之氣和凜然正氣的臉龐!
“灑家……”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寂靜的叢林中炸響!帶著無上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劉明遠的心上!
“是警察——!!!”
…………
三天後。中緬邊境,瑞麗口岸。
清晨的陽光,如同金色的綢緞,溫柔地鋪灑在嶄新的國門之上。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木氣息和一絲淡淡的晨霧。五星紅旗在湛藍的天空下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長長的入境通道前,排著一條特殊的隊伍。三十七個人!穿著嶄新的、略顯寬大的運動服臨時采購的),外麵裹著武警戰士送來的、帶著陽光味道的嶄新毛毯!他們手裡捧著熱氣騰騰、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泡麵!臉上還殘留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驚惶!但那雙雙眼睛!卻如同被擦亮的星辰!重新煥發出久違的光彩!充滿了對家的渴望和對未來的希冀!他們貪婪地呼吸著祖國邊境的空氣!那空氣中,帶著自由和安全的氣息!
邊防戰士小李,一個臉龐黝黑、眼神明亮的年輕戰士,正忙碌地引導著隊伍,幫助登記信息。他走到隊伍末尾,看著那個站在一旁、如同沉默山嶽般的光頭漢子,眼神裡充滿了由衷的敬佩和感激。他用力拍了拍魯智深的肩膀,聲音洪亮:
“老魯!真有你的!‘活gps’的外號!名不虛傳啊!這深山老林!連猴子都能繞暈的地方!你愣是能把人一個不少地帶出來!神了!!”
魯智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習慣性地摸了摸光頭,聲音帶著一絲難得的靦腆:“灑家……我就是記性好點……走過的路……看過的樹……忘不了……”
小李遞給他一個軍綠色的、磨得發亮的水壺:“給!剛燒開的熱茶!暖暖身子!下次……再有這種‘野路子’的活!記得叫上我們!跟你搭檔!痛快!長見識!!”
魯智深接過水壺,入手溫熱。他擰開壺蓋,一股清冽的茶香混合著熱氣撲麵而來。他仰起頭,對著壺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滾燙的茶水滑入喉嚨,帶來一陣暖流,瞬間驅散了連日來的疲憊和叢林深處的陰冷。
他咂了咂嘴,感受著那熟悉的、屬於家鄉的味道。他抬起頭,望向國門內那片熟悉的、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土地,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無比純粹、無比滿足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陽,溫暖而充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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