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尾巴拖曳著刺骨的陰冷,比往年更為漫長。“陽光新城”項目工地上,被稅務稽查勒令停工的幾棟樓框架,如同幾具被掏空內臟、凍僵在曠野上的鋼鐵骨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沉默。鐵鏽開始在裸露的鋼筋端頭悄然蔓延。
顧爺的“海昌實達”招牌掛上了項目部,像一紙符咒,暫時鎮住了稅務周科長那邊的明槍。凍結的賬戶解了凍,預交的高額管理費和胡正明代表南通幫的監管者)的到來,像沉重的枷鎖鎖住了項目部的咽喉。但枷鎖之下的呼吸,是冰冷而窒息的。
工棚區依舊顯得空蕩。大部分工人被勸回了家等消息,隻留下十幾個無處可去的核心骨乾和老兄弟。夥食棚的大鍋還在燒,但熱氣騰騰的紅燒肉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白菜燉土豆,油星稀薄。
“魯工頭,”李水根敲開項目部板房的門,聲音發沉,“鄭會計和胡科長…又把錢算了一遍…加上賠老趙那筆……上個月結的錢…再減去顧爺那邊的‘協調費’,咱們……咱們賬上,隻夠付這個月留下來這十幾個兄弟的基本生活費了…還…還不包括給老何的技術顧問費……”
魯智深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望著遠處荒廢的樓體。他沒回頭,魁梧的背影像一塊沉入水底的礁石。那身筆挺西裝帶來的束縛感早已被他扯開、甩脫,換回了結實耐磨但洗得發白的工裝背心,外麵罩了件舊棉襖。指縫間那抹鮮紅印油的痕跡淡了些許,但那份烙印在心頭的屈辱和沉重,卻如同生了根。
“胡科長說,”李水根小心翼翼地繼續,“顧爺那邊…最近也沒合適的活能分給我們…讓咱們…耐心點…”
耐心?魯智深鼻腔裡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這無期的等待,對工人是煎熬,對“魯氏”是緩慢失血!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摩托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刺耳地停在項目部外。
門猛地被推開,卷進一股寒氣。進來的是被派出去打聽活路的張黑子,他胡子拉碴,帶著一身寒氣,臉上卻有種奇異的亢奮。
“魯工頭!有活了!有個‘大’活!”
“大活?”李水根眼睛一亮,“市裡的?”
“不是!”張黑子用力搖頭,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就在隔壁縣!省道邊上!龍騰大廈!聽說過嗎?就是那個蓋了一半,塌了兩個角,砸死過人,停工兩年多,爛到根裡沒人敢碰的鬼樓!”
“龍騰大廈?!”李水根倒吸一口涼氣,臉瞬間白了,“那個鬼見愁?!誰敢接那活兒?!那是閻王簽!”
鄭會計也聞聲從隔間探出頭,眼鏡片上閃過驚懼:“張黑子!你彆胡說八道!那樓誰碰誰死!結構全是毛病!稍微動一下就可能整棟垮下來!彆說施工隊了,就是鳥都不敢在那爛樓裡做窩!”
魯智深緩緩轉過身。窗外的光打在他半邊臉上,濃眉下的豹眼深邃得看不到底。
“繼續說。”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
張黑子咽了口唾沫,語速飛快:“千真萬確!我摸到消息了!是那個搞地產跑路的大老板董禿子的爛攤子!縣裡急著處理這個路邊的炸彈!掛出來招標好多次,根本沒人敢接!聽說誰要能把這樓加固合格、外表糊弄好拆不掉,就給誰產權!白送一層當辦公!剩下的鋪麵住宅都能賣錢!血賺!”他聲音裡充滿了賭徒般的狂熱,“魯工頭!彆人怕死!咱們魯氏怕個球!你帶俺們……”
“不行!”李水根激動地打斷,“這是拿命賭!”
鄭會計也慌道:“顧爺那邊也絕不會同意!這太冒險!”
胡正明不知何時也出現在門口,金絲眼鏡後眼神銳利:“張經理,這種項目風險極大,投資回收遙遙無期。顧爺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我們現在必須穩字當……”
“董禿子?”魯智深低沉的嗓音打斷了胡正明,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盯著張黑子,“是不是以前在鐵砧子鎮包鐵礦那個?”
“對!就是他!坑了礦工跑路的!”張黑子用力點頭。
魯智深眼神深處仿佛有火星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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