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的道路上風雲變幻,向來比梅雨季的暴雨來得還要莫測。稅務局的公務車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冷漠停靠在智深建築尚顯簡陋的辦公樓前時,仿佛一隻不祥的禿鷲悄然落下。身著深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板著臉踏入大門,空氣瞬間凝固,原本嘈雜的辦公區隻剩紙張翻動和鍵盤敲擊的聲響,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查賬?這個信號如同一桶冰水,兜頭澆在每個人心頭!小公司最怕的就是這個,一旦被盯上,輕則傷筋動骨,重則關門大吉!
幾乎是前後腳,銀行的電話如同催命符般打到了魯智深的私人手機上。李會計的聲音在聽筒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魯總……剛接到通知,我們那筆關鍵的材料貸款……被暫時凍結審批了!說……說是政策收緊!”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連串的打擊快得讓人喘不過氣,就像有人精心設計好了組合拳,拳拳都瞄準了公司的命脈!一股壓抑的陰雲沉甸甸地籠罩在公司上空。
然而,這還未到儘頭!
辦公室的門被猛烈撞開,項目經理老王滿頭大汗衝進來,臉上混雜著憤怒和後怕:“魯總!工地……工地出事了!”他胸膛劇烈起伏,“不知道哪個天殺的龜孫子!昨晚趁沒人,給剛澆築好的幾塊關鍵承重梁柱和項目公示牌……潑滿了紅漆!鮮紅鮮紅的!觸目驚心!跟血似的糊了一片!那幫不明就裡的早起工人現在都圍著指指點點,人心惶惶啊!”
連環殺招!查賬斷貸毀譽!三管齊下!空氣幾乎要凝結成冰。這已不是簡單的商業打壓,而是想將智深建築直接扼殺在搖籃裡的死手!
煙霧繚繞之中,魯智深緩緩抬起頭。他沒有眾人預想中的暴怒或驚慌,那對濃黑的眉毛甚至沒有緊蹙,深邃如古潭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預料之中的冷光,旋即被磐石般的鎮定取代。仿佛他等候已久的暴風雨,終於如期而至。
“稅局的同誌,”魯智深沉穩起身,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請便!賬目就在左手邊財務室第二排鐵櫃裡。鎖在中間那個紅皮的保險櫃裡。鑰匙在我這兒,需要我親自打開嗎?”他眼神示意財務主管帶路,神態自若。那位年長的稅務主管目光銳利地審視著他,似乎想找出一點心虛的破綻,卻一無所獲——那份坦蕩,近乎傲慢!
賬本攤開在辦公桌上,稅務人員一絲不苟地翻閱。每一頁都清晰得如同印刷體,附有正規發票號、銀行回單複印件、經手人簽章……一絲不苟,嚴絲合縫。這正是李教授鄭重介紹的、在業內素有“鐵賬”之稱的王牌會計團隊兩個多月嘔心瀝血的成果。每一頁紙都散發著墨香,也散發著無懈可擊的底氣。稅務主管緊鎖的眉頭不知不覺舒展開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掠過眼底——預想中的“大魚”看來失手了。
“至於銀行……”魯智深拿起桌上另一部還帶著餘溫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他嘴角甚至隱隱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撥通了一個電話:“程總,陽光風投的韓總昨天提的儘調報告簽批流程……嗯,對,催一下。告訴他們,我們的‘綠色基建示範項目’前期準備已經很充分了,隻待啟動資金!另外,海倫資本的雷總今天下午有空的話……對,約個下午茶。上次他們提到的b輪跟投意向書……好的,抓緊推進。”他沒有壓低聲音,仿佛有意讓一旁豎起耳朵的李會計聽到。銀行的斷貸?嗬,缺口早在他預料之中,兩條更粗壯、更看中他企業“逆勢而上潛質”和“社會責任理念”的風投巨鱷,已被程小雨那條精準的人脈線牽引,悄然補位!懸在心頭的資金鏈巨石,轟然墜地。
“最後……潑漆?”魯智深的聲線陡然冷硬下來,如同淬了冰。他霍然轉身,目光如電,鎖定老王,“通知行政小劉!立刻把我上周讓你買的那套設備調取的昨晚錄像整理出來!原畫!清晰版!附帶拍攝時間戳!一個小時內送到《晨報》社會新聞部張主編手裡!就說……”他頓了頓,眼中寒光更盛,“我們智深建築,堅決支持城市建設,但絕不容忍任何惡意破壞施工安全、擾亂社會秩序、阻礙民生工程的違法行為!請媒體和公眾主持公道!”
辦公室裡所有人,包括那位稅務乾部,都感受到了魯智深這一刻噴薄而出的憤怒和力量!這份反擊,不是靠蠻力,而是謀定而後動!他早就防著錢胖子的齷齪手段!那些看似多餘安裝的、價格不菲的高速高清單反星光級夜視監控球機而非普通紅外機),此刻成了刺向對手心臟的利刃!
第二天清晨,《晨報》的社會版頭條,配以三張高清到連潑漆者臉上痘痘都清晰可見的現場截圖和完整視頻片段關鍵部位打了必要的馬賽克),通欄標題如同戰鼓擂響:
《“黑手”深夜襲擾重點民生工程!高清監控鎖定毀壞公物嫌疑人!》
報道措辭嚴厲,字裡行間充滿了對建設者的敬意和對違法者的譴責。一夜之間,輿情逆轉!那幾道刺目的紅漆,非但沒有成為智深建築的恥辱柱,反而成了錢胖子他們無法抹去的作惡鐵證!智深建築的形象,在公眾麵前陡增了幾分悲情和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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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的座機尖銳地響徹房間。魯智深瞥了一眼號碼,是那個熟悉的、曾經無數次帶著傲慢打來的座機號。他沒有立刻接起,而是任由它響了五六聲,仿佛在積蓄某種力量。然後,才平靜地拿起聽筒。
“魯總!”錢胖子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失去了往日的油滑和拿捏,帶著一絲極力壓製的焦躁和一種從未有過的……低姿態?“唉,魯總!你看……鬨到這個地步,何必呢?我們在這兒鬥,下麵的人看笑話,那些等著回遷的老百姓也耽誤工期……對大家都沒好處,兩敗俱傷嘛!”
魯智深沉默著,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麵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發出微弱而清晰的聲音。電話那頭的沉默似乎給了錢胖子無形的壓力,他語速更快:
“這樣!東區那個政府牽頭的棚戶區改造項目,我知道魯總你誌在必得。這個項目太大,一家吃不下也乾不好!我們合作!怎麼樣?共贏!”錢胖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條件很優厚!你隻需要掛靠在我們行業協會名下,交個小小的管理費——就百分之十!我可以打包票!後續審批流程、材料采購、人員協調……所有環節我給你保駕護航!絕對暢通無阻!沒人再敢給你添一絲麻煩!”
百分之十?管理費?掛靠?這豈止是薅羊毛,簡直是抽筋扒骨!魯智深嘴角終於勾起一個冰冷譏誚的弧度,仿佛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眼中最後一絲猶豫消散殆儘,隻剩下鋼鐵般的決絕!
“免談。”
兩個字,清晰、短促、如重錘敲釘!他甚至沒給錢胖子任何辯解、哀求或者威脅的機會,拇指果斷按下了掛機鍵。“嘟……嘟……”忙音瞬間截斷了電話那頭所有未能出口的話語,像一個乾脆利落的耳光,扇在話筒另一端的臉上!這一掛,不僅掛斷了妥協,更是徹底斬斷了對舊規則的最後一絲幻想!
魯智深霍然起身,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剛剛經曆一場無聲硝煙的辦公室:“通知下去,全體!十分鐘後臨時會議室集合!所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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