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電纜井的垂直深淵像巨獸的食道，濃重的灰塵和黴菌氣息混合著若有若無的臭氧，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肺葉上。僅有幾束固定在隊員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刺破厚重粘稠的黑暗，光束在布滿鏽蝕電纜支架和剝落混凝土的井壁上跳躍，勾勒出扭曲猙獰的陰影。每一次金屬掛鉤刮擦井壁的刺耳銳響，都在狹窄的豎井裡被放大成驚心動魄的回音。
林誌豪位於隊伍中段，冰冷的凱夫拉手套緊握下降器，身體在戰術背心和裝備的重量下微微擺動，每一次下移都精確到厘米，靴尖輕點井壁，儘量減少聲音和震動。他的耳廓在頭盔下微微抽動，捕捉著下方傳來的任何異響——除了隊友們壓抑的呼吸和繩索摩擦的嘶嘶聲，隻有死寂。
“z7深度：b4層，井壁結構鬆散，注意落石。”娜塔莉婭的聲音在加密骨傳導頻道裡響起，冷靜得像冰層下的水流，她正通過陳雲峰頭盔攝像頭傳回的畫麵和皮埃爾同步分析的結構掃描圖遠程導航。
“收到。鐵錘，動作再輕點。”林誌豪低聲警告。在他下方，伊萬·彼得羅夫巨大的身軀如同鋼鐵堡壘，每一次挪動都讓固定在他安全繩上的主鋼纜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背負著沉重的破拆工具包和那支拆解的aa12，整個人幾乎塞滿了豎井的橫截麵。
“幽靈，後方狀況？”林誌豪問。龍雲懸吊在隊伍最上方，如同倒掛的蝙蝠，加裝消音器的西格紹爾p226手槍指向黑漆漆的上方入口，那是追兵最可能出現的方位。他銳利的目光在夜視儀幽綠視野中反複掃視。
“入口無活動跡象。‘清潔工’可能封死了上層，等我們下去鑽口袋。”龍雲的聲音毫無波瀾。
突然！
“嘎嘣——！”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脆響毫無預兆地在伊萬頭頂炸開！他固定主安全繩的、早已鏽蝕不堪的鋼製固定鉤環，在承受了無數次應力後，終於徹底崩斷！
“艸！”伊萬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咒罵，超過三百磅的體重加上沉重的裝備瞬間失重，如同一顆失控的攻城錘，猛地向下墜去！他粗壯的手臂本能地抓向井壁凸起，但隻帶下一大片碎裂的混凝土塊和灰塵。沉重的破門槌從他背包中甩脫，翻滾著砸向更深的黑暗。
“鐵錘！”瑪利亞的驚呼在頻道裡撕裂了死寂。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林誌豪和龍雲如同被同一根神經操控！林誌豪雙腿猛地蹬住兩側井壁，身體瞬間卡死，同時右手閃電般抽出腰間快掛，看也不看就甩向伊萬腰間垂落的安全繩末端！金屬快掛的鉤爪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精準地咬住了繩圈！巨大的下墜力道傳來，林誌豪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鋼纜，手臂和腰腹承受著撕裂般的劇痛，下降器在繩索上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和焦糊味！
幾乎同一毫秒，上方的龍雲雙腳在井壁猛力一蹬，身體借勢急速下墜數米，左手快掛已然甩出，“哢噠”一聲，第二個鉤爪死死鎖住了伊萬安全繩更高處！兩人一上一下，用身體和裝備硬生生在伊萬墜落到下方可能存在的陷阱前，將他狂暴的下墜之勢勒停！
“呃啊！”伊萬發出一聲悶哼，巨大的慣性衝擊讓他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身體重重撞在井壁上。
“鐵錘報告！”林誌豪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手臂劇烈顫抖著，但握繩的手穩如磐石。
“活著…他媽的…”伊萬喘息著，在彌漫的灰塵中晃蕩，迅速檢查自己的裝備，“槌子沒了！”
下方的詹姆斯和陳雲峰早已停止下降，槍口瞬間抬起指向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屏住了呼吸。
就在這驚魂未定、塵埃彌漫的刹那！
噗！噗！噗！噗！噗！噗！
六道細微卻刺眼的紅色激光束，毫無征兆地從下方深邃的黑暗中驟然亮起！如同地獄睜開的眼睛，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精準而穩定地釘在懸停在半空、剛剛穩住身形的伊萬那寬闊的胸膛和頭盔上！
激光點在布滿灰塵的戰術背心上清晰可見，微微顫抖著，鎖定要害。
“敵襲！下方伏擊！”陳雲峰的低吼在頻道裡炸響，瞬間蓋過了所有人的喘息！
幾乎在激光點亮的同一秒，密集的槍聲從下方黑暗中爆開！不再是微聲武器的悶響，而是突擊步槍全自動射擊的狂暴嘶吼！槍口焰在絕對的黑暗中瘋狂閃爍，如同魔鬼的獰笑！子彈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如同灼熱的鋼雨，潑灑向懸吊在豎井中央、幾乎無處可躲的灰燼小隊！
“規避！”林誌豪的咆哮撕裂空氣！
叮叮當當！噗嗤！
子彈狠狠鑿在井壁混凝土上，碎石和火星暴雨般濺射！一枚子彈擦著林誌豪頭盔邊緣飛過，灼熱的氣流燙得皮膚生疼！另一發則打穿了瑪利亞身側垂掛的備用繩索，纖維瞬間崩斷！
“煙霧彈！壓製！”林誌豪在身體緊貼井壁的瞬間下令，同時手中的格洛克19已經循著下方一個閃爍的槍口焰猛烈開火！砰砰砰！三發急促的點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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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
下方黑暗中傳來一聲壓抑的慘叫，一個閃爍的槍口焰驟然熄滅。18煙霧彈被詹姆斯和漢斯幾乎同時拔掉保險銷，向下奮力擲出！圓筒翻滾著墜入黑暗。
嘶——！
濃密、嗆人的白色煙霧瞬間在豎井底部猛烈爆開，如同洶湧的白色浪潮向上急速翻湧！幾秒鐘內就吞噬了下方大半空間，那些致命的紅色激光點在濃煙中變得模糊、扭曲、最終完全消失。
“目標丟失！壓製火力！”下方傳來“清潔工”氣急敗壞的吼叫，槍聲變得盲目而淩亂，子彈大部分打在井壁上。
“扳手！蜂鳥！給我眼睛！”林誌豪厲聲命令，身體緊貼冰冷粗糙的混凝土井壁，感受著子彈擦過帶來的震動。煙霧掩護了他們，但也遮蔽了視線。
“蜂鳥升空！光學紅外融合！”皮埃爾的聲音帶著鍵盤的敲擊音。兩個微小的、幾乎無聲的旋翼黑影從陳雲峰戰術背心側袋中悄然飛出，如同真正的蜂鳥，靈巧地穿透向上翻湧的白色煙霧，紮入下方的戰場。
林誌豪頭盔內的戰術目鏡瞬間切換畫麵。共享的無人機視野穿透煙霧和黑暗，清晰地勾勒出下方井底的情景：井底距離他們大約十五米深，地麵散落著碎石和廢棄電纜線圈。六個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夜視儀的“清潔工”身影正依托著幾個巨大的、鏽蝕的變壓器殘骸作為掩體。其中一人捂著肩膀倒地，正是林誌豪剛才擊中的目標。另外五人正瘋狂地向煙霧彌漫的上方傾瀉火力，hk416的槍口焰在紅外視野中異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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