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6“小鳥”直升機狂暴的旋翼聲浪是此刻唯一的樂章，下方利比亞海岸線的零星燈火迅速被無儘的墨黑海水吞噬。機艙內，精疲力竭的隊員們癱坐在硬質座椅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沉重。漢斯和艾米麗在劇烈顛簸中，借助頭盔上的微光照明，仍在為傷勢最重的詹姆斯和陳雲峰進行緊急處理。詹姆斯的左臂用臨時夾板固定著，他牙關緊咬，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陳雲峰閉著眼睛，臉色在夜視儀的綠光下顯得異常蒼白，但呼吸還算平穩。
那個接應他們的、沒有任何標識的白人男子，聲音通過機內通訊係統，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機：“呼叫灰燼，我是牧羊人一號。十分鐘後抵達接應點。重複，接應點安全。”
林誌豪透過anpvs15夜視儀，看到下方漆黑的海麵上，一個更大的灰色幽靈正貼著浪尖飛行——一架同樣沒有任何國籍標誌的v22“魚鷹”傾轉旋翼機。兩架“小鳥”開始靈活地下降高度，與“魚鷹”保持精確的同步。
“收到，牧羊人一號。準備轉移傷員。”林誌豪的聲音沙啞卻穩定，仿佛剛剛從地獄歸來的人不是他。
轉移過程在巨大的噪音和氣流中顯得驚險卻異常流暢。“魚鷹”寬闊的後艙門如同巨獸的口器般張開，“小鳥”則憑借卓越的機動性穩定懸停其側上方。林誌豪、龍雲和伊萬率先通過，協助裡麵伸出的手將詹姆斯和陳雲峰的擔架安全轉移。娜塔莉亞緊緊抱著她那台儲存了關鍵數據的加固平板，皮埃爾則拎著一個裝有從地下基地帶出的核心硬件和“鑰匙”的密封箱。瑪利亞和艾米麗幾乎是架著雙腿發軟、精神恍惚的穆塔西姆王子跨了過去。漢斯作為軍醫，最後確認所有隊員和重要物品都已離開，才縱身躍入“魚鷹”的機艙。
艙門沉重地關閉，將外界狂暴的噪音瞬間隔絕了大半。兩架“小鳥”完成任務，迅速爬升，消失在茫茫夜空中。v22的引擎功率提升，旋翼角度轉換，加速駛向地中海深處。
機艙內燈光調得很暗，但足夠明亮。幾名穿著便服但動作精準乾練的醫護兵立刻上前，用流利的英語接手了傷員。他們使用的設備和藥品都是頂尖貨色。
“牧羊人一號”——那個接應男子——遞給林誌豪一瓶冰涼的礦泉水。“你們的表現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林先生。”
林誌豪擰開瓶蓋，一口氣灌下大半瓶，冰冷的感覺暫時壓下了喉嚨裡的灼燒感。“預期？你們的預期是什麼？看著我們被困死在裡麵，然後你們再進場打掃戰場？”
男子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過程有時不如結果重要。你們拿到了鑰匙，終止了發射序列，提供了無可辯駁的坐標證據，並且……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贈品’。”他的目光掃過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穆塔西姆。“這為我們，也為很多人，省去了巨大的麻煩，避免了最災難性的局麵。高層對此非常滿意。”
“滿意到足以支付一筆可觀的額外獎金嗎？”皮埃爾在一旁插話，他正用一塊乾淨的布仔細擦拭著臉上的油汙和已經乾涸的血跡。
男子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或許算是一個笑容。“我的權限僅限於接應和初步醫療保障。具體的談判，是克勞斯先生和更高層級人士的工作。但我個人的建議是，這次你們的報價可以……更富進取性一些。”
數小時的飛行在沉默和半睡半醒間流逝。當v22的飛行姿態再次改變，最終降落在一條寬闊且異常平穩的甲板上時，窗外已是晨曦微露。海風帶著濃重的鹹腥味湧入艙內。
他們被一隊沉默而高效的工作人員迅速引離甲板，進入艦艇內部。詹姆斯和陳雲峰被立即送往設備完善的醫療中心，漢斯和艾米麗陪同前往。林誌豪和其他人則被分彆帶入舒適的艙室，熱騰騰的食物、乾淨的衣物和柔軟的床鋪已經準備好。
短暫的休整後，林誌豪和龍雲被請到一間狹小卻科技感十足的簡報室。克勞斯的全息影像已經等在那裡，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眼神銳利，充滿了慣有的精明。
“孩子們，你們又一次把一單棘手的生意變成了近乎藝術品的結果。”克勞斯的聲音通過加密線路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雖然這個過程讓我在談判桌旁折壽了至少十年。賬單我已經和那些‘朋友’初步溝通過了，數字會非常、非常美麗，足以撫平所有人的精神創傷和……物理上的小磕碰。”
“直接說重點，克勞斯。”林誌豪打斷他，他需要知道下一步的棋怎麼走。他從不相信情報機構會單純地表達感激。
“重點就是，你們現在成了某些圈子裡的非官方英雄，但也毫無疑問地登上了‘創世’組織複仇名單的榜首。”克勞斯的影像表情變得嚴肅，“你們在的黎波裡地下的那場派對，把水徹底攪渾了。卡紮菲政權現在焦頭爛額，反對派的攻勢借著北約空襲的加強越發凶猛。而‘創世’，他們損失了一個戰略級的行動節點，一大批精銳的影子衛士，還有一個重要的王室代理人。他們絕不會簡單地咽下這口氣。”
“所以？”龍雲抱著手臂，冷峻地問。
“所以，有人希望你們能保持這股‘勢頭’。”克勞斯切換了全息屏幕，顯示出一張利比亞東部城市班加西的詳細地圖，一個位於郊區的龐大廢棄石油提煉廠被高亮標記。“可靠情報顯示，‘創世’在班加西附近利用這個設施建立了一個臨時前線指揮節點，負責協調向反對派輸送重型武器、資金和‘軍事顧問’——我們基本可以認定就是影子衛士殘部或其他雇傭兵。由於正式部隊直接介入的政治風險極高，且時間窗口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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