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陡峭得近乎垂直，螺旋向下，深不見底，仿佛直通地獄。唯一的光源來自隊員們頭盔上搖曳的戰術手電光束，在持續存在的強磁乾擾下頻繁閃爍、扭曲，將眾人晃動的、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冰冷、鏽蝕並凝結著水珠的艙壁上。空氣渾濁不堪，彌漫著濃烈的臭氧味、金屬摩擦過熱產生的焦糊味，以及一股更令人不安的、類似電離空氣和機油混合的微澀氣味。
“保持間距！注意腳下和上方！”龍雲的聲音從隊伍最前方傳來，冷靜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他和瑪利亞作為尖兵，承擔著最危險的開路任務。龍雲的hk417步槍槍口隨著光束穩定移動，掃描著下方每一個轉角、每一個陰影。瑪利亞的g28則側重於覆蓋側翼和潛在的死角，她的動作貓一般輕盈而精準，每一步都踩得極其穩妥。
“收到…幽靈…”詹姆斯從牙縫裡擠出回應，汗水浸透了他的頭發和繃帶，每一次受傷腿的移動都帶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但他粗壯的手臂依然死死抱著那挺幾乎打空了彈鏈的249sa。
“剃刀，把槍給我！你省點力氣！”跟在後麵的皮埃爾喊道，試圖接過那挺沉重的班用自動武器。
“不…扳手…它跟著我…從阿富汗到…伊拉克…”詹姆斯固執地搖搖頭，牙關咬得更緊，“我能行…”
漢斯和艾米麗抬著再次陷入昏迷的陳雲峰，走在林誌豪和詹姆斯後麵。擔架早已無法使用，他們隻能用應急擔架布簡單兜著陳雲峰，漢斯托著腋下，艾米麗抬著雙腿，在如此陡峭的樓梯上，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欲墜，極度消耗體力。陳雲峰的臉色在晃動的光束下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口的起伏。
“火種生命體征微弱，失血過多，必須儘快進行輸血和深度處理！”艾米麗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但長期戰地醫療訓練養成的專業性讓她強行保持著冷靜。
“我知道，夜鶯。再堅持一下，找到安全點立刻手術！”林誌豪回應道，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下方無儘的黑暗，眉頭擰成了一個結。作為指揮官，他必須在壓力下做出最理智的抉擇。
伊萬和娜塔莉亞負責斷後。伊萬換上了從側室敵人身上搜來的ak74u短步槍，槍口始終指向後方上方，警惕地傾聽著任何可能預示追兵突破的聲響。娜塔莉亞則一邊艱難下行，一邊不斷嘗試用她的便攜式戰術終端接入沿途看到的任何線纜接口，但屏幕上一片雪花和錯誤提示。
“磁場強度還在飆升…這裡的乾擾源強度是入口處的十數倍…所有無線頻譜，包括gps、短距無線電、甚至軍用頻段，全部被屏蔽或嚴重乾擾。”娜塔莉亞的聲音透過作戰麵罩傳來，帶著明顯的挫敗感。
“物理連接呢？找到任何硬線接口！”林誌豪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正在嘗試…但這裡的線路大多老舊破損，或者協議根本不兼容…”娜塔莉亞的話音未落，突然，“啪”的一聲輕響，樓梯井內那幾盞本就昏暗搖曳的老舊應急燈，瞬間全部熄滅！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夜視儀！啟動！”林誌豪的命令在黑暗中立刻響起。
一陣輕微的機械開關聲和電子啟動音響起，四盞幽綠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龍雲、瑪利亞、林誌豪和伊萬裝備了anpvs15或gpnvg18四目式全景夜視儀。其餘沒有頭盔式夜視儀的隊員則迅速開啟武器上的peq15或a5ir激光指示器和atpiair照明燈，隻有通過夜視儀才能看到的不可見激光光束和ir照明光斑在狹窄的樓梯井內交錯掃描，勾勒出綠色的、詭異的世界。
在夜視儀的綠色視野裡，一切細節都被放大，卻又蒙上了一層不真實的濾鏡。鏽蝕的金屬閃爍著油綠的光澤，冷凝水滴落的過程變得清晰可見。腳下深處傳來的那種持續的低頻嗡鳴聲，在視覺被剝奪後，變得更加清晰可辨，仿佛直接作用於骨骼和神經，帶來生理上的壓抑和不適。
“電力被切斷，或者是被主動關閉了。”娜塔莉亞在夜視儀的綠光下看著自己依舊無用的終端屏幕判斷道。
“專門為我們準備的禮遇。”龍雲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他的夜視儀仔細掃過下方，“樓梯到底了。前方是水平通道。幽靈占據左側，毒蛇右側，緩慢推進，清理死角。”
他率先踏出樓梯井出口，身體緊貼左側冰冷的金屬艙壁，槍口指向通道深處。瑪利亞如同他的影子，同步滑出，占據右側，g28的槍口覆蓋著另一側。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如同一個雙頭死神。
水平通道比樓梯井稍顯寬敞，但壓迫感絲毫未減。這是一條直徑約三米的圓形管道，內壁布滿了粗大的、包裹著不同顏色絕緣皮大多已褪色剝落）的線纜束和不同規格的金屬管道，上麵標記著模糊的俄文、希臘字母和數字編號。腳下是金屬格柵地板，透過格柵縫隙，可以看到下方更深處的黑暗以及偶爾閃爍的、令人不安的幽藍色電弧。那股微澀的電離氣味在這裡更加濃鬱。
“安全。”龍雲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標誌著前方短暫安全。
小隊成員依次艱難地進入水平通道。林誌豪迅速打量了一下環境，打出戰術手語：“停止前進。建立環形防禦。墓碑，夜鶯，檢查傷員。鐵錘，檢查前後通道，設置預警裝置。渡鴉，尋找可用線路接口或標識。”
隊員們立刻依令行事，即使疲憊不堪，刻入骨髓的戰術紀律依然高效。漢斯和艾米麗小心翼翼地將陳雲峰平放在相對平坦的格柵地麵上，借助ir光快速檢查他的傷口和生命體征。詹姆斯靠著管道壁滑坐下來，大口喘著粗氣，將249架在腿上，依舊保持著警戒方向。伊萬從自己的戰術背包裡掏出兩個小型震動傳感器，熟練地安裝在來路和去路的管道壁連接處，這種簡易裝置可以通過數據線將震動信號傳到他手中的微型警報器上。皮埃爾則持槍在一旁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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