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亞沒有離開座位，但她關閉了所有文獻窗口，將醫療艙的監護數據流和實時音頻監控畫麵放大到主屏幕，密切關注著一切。同時，她手指輕點，無聲地給林誌豪、龍雲、瑪利亞的個人終端發送了一條優先級最高的簡短加密信息：“鐵錘蘇醒。”
幾分鐘後，林誌豪的身影出現在主控室門口。他顯然也沒深睡，作戰服穿得整齊，隻是沒穿戰術背心。他走到娜塔莉亞身後，看著屏幕。
畫麵裡，艾米麗正用棉簽蘸著溫水，小心地濕潤伊萬乾裂的嘴唇。“慢慢來，不要急。你安全了，在‘熔爐’。傷勢很重，但已經穩定。現在感覺怎麼樣？哪裡特彆不舒服？”她的聲音溫柔而具有安撫力。
伊萬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凝聚起一點精神。他極其輕微地搖了一下頭，然後又艱難地張開嘴，用氣聲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音頻係統將聲音放大並降噪後，隱約可以分辨出是：“……水……疼……家夥們……”
聽到“家夥們”這個詞，林誌豪緊繃的臉上線條微微緩和了一些。還能惦記隊友，說明伊萬的核心意識正在快速回歸。
“大家都很好，都沒事。”艾米麗立刻安慰道，並小心地用一個小勺，給他喂了極少量的溫水，“你先休息，保存體力。恢複是一個過程，不能急。”
伊萬似乎聽懂了，眼皮又開始沉重起來，但這次不是昏迷，而是極度虛弱下的正常睡眠。他的呼吸變得稍微平穩了一些。
艾米麗仔細調整了一下輸液速率和氧氣供應量，又觀察了幾分鐘，才輕輕鬆了口氣，轉身對著攝像頭的方向，比了一個“一切順利，意識恢複，需要繼續觀察”的手勢。
林誌豪點了點頭。這時，龍雲和瑪利亞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主控室。龍雲手裡甚至還拿著他的hk417，顯然剛才是在保養武器。瑪利亞則一如既往，像幽靈一樣出現，目光掃過屏幕上的生命體征數據，確認穩定。
“情況比預期好。”林誌豪低聲說，像是總結，也像是告訴自己。
龍雲看了一眼屏幕上伊萬沉睡的臉，嗯了一聲。瑪利亞則微微頷首。
沒有人多說一句話。但一種無聲的、沉重的壓力，似乎隨著伊萬的醒來，又消散了一分。團隊的拚圖，正在一塊塊歸位。
“讓他睡。”林誌豪對娜塔莉亞說，“有任何變化，立刻通知。”
“明白。”娜塔莉亞回答，目光重新落回那些複雜的醫療數據流上，仿佛它們變成了新的需要破解的代碼。
林誌豪、龍雲和瑪利亞悄然離開主控室，沒有打擾娜塔莉亞的工作。
走廊裡，林誌豪對龍雲和瑪利亞說：“去休息吧。明天，‘信使’就該到了。”
龍雲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艙室。瑪利亞則習慣性地走向通往基地上層哨位的樓梯，進行她每晚例行的、最後一次非必要的安全巡視。
林誌豪回到自己的艙室，這一次，他躺下後，睡眠來得更快，也更沉了一些。
第二天，基地的模擬日光係統剛剛調節到清晨模式，一陣輕微但特殊的嗡鳴聲就在基地內部響起。這不是警報，而是來自特定物資輸送通道的提示音。
娜塔莉亞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幾乎是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衝向位於裝備庫側麵一個不起眼的隔離艙門。
林誌豪、龍雲和瑪利亞也幾乎同時出現。皮埃爾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跟在後麵，嘴裡嘟囔著：“我的寶貝們到了嗎？”
隔離艙門的指示燈由紅變綠，氣密裝置解鎖。艙門滑開，裡麵是一個內部消毒完畢的金屬平台。平台上，安靜地放置著一個銀灰色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長方形金屬箱。箱子不大，但看起來極其沉重，表麵光滑冰冷，觸手生寒。
這就是“夜梟”克勞斯通過最高級彆渠道送來的“玩具”。
娜塔莉亞戴上防靜電手套，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搬到一個特製的工作台上。箱子沒有傳統的鎖具，隻有一個複雜的生物識彆掃描區和一個物理密鑰插孔。
娜塔莉亞從自己脖子上拉出一條細鏈，上麵掛著一個造型奇特的、如同微型雕塑般的金屬鑰匙。她將鑰匙插入插孔，同時將拇指按在掃描區。
“嘀”的一聲輕響，箱體內傳來一係列細微的機簧轉動聲。箱蓋緩緩向上開啟。
一股冰冷的、帶著特殊合金和精密潤滑油味道的氣息彌漫開來。箱子內部是量身定製的黑色防震泡沫，上麵鑲嵌著各式各樣令人眼花繚亂的工具。
高精度微雕刻刀細如發絲，尖端在燈光下閃爍著金剛石特有的冷硬光澤；超導納米探針陣列被封裝在獨立的惰性氣體容器內，如同等待蘇醒的精靈；特定頻譜的低功率激光乾涉儀結構複雜，鏡片清澈得仿佛不存在；幾種稀有合金被加工成標準塊狀，表麵光滑如鏡，反射著幽光……每一樣工具都代表著某個領域的尖端技術，價值不菲，並且極難獲取。
“哇哦……”皮埃爾湊過來，眼睛發亮，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珠寶，“這夠我把巴黎鐵塔的螺絲都換成黃金的而沒人能發現！”
娜塔莉亞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感歎。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經被這些工具牢牢吸引。她戴上高倍放大鏡，拿起那套微雕刻刀，手指穩定得不可思議，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比針尖還細的刀尖。
“我需要一個絕對無塵、恒溫恒濕、靜電屏蔽的環境。”她頭也不抬地說，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專注，“至少十二小時，不許有任何打擾。午餐和晚餐放在門口。”
“需要助手嗎？”林誌豪問。
“不用。”娜塔莉亞回答得乾脆利落，“人多隻會增加乾擾和汙染。扳手，幫我把‘信標’從主控台轉移過來，小心，用防靜電托盤，戴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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