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恐懼中艱難流淌,黑岩穀的寨牆被粗糙但堅固的石塊重新壘砌,缺口被堵死,染血的泥土被翻新掩埋。
戰死弟子的遺體已被悄然安葬在穀後僻靜的山坡上,沒有隆重的儀式,隻有壓抑的啜泣和沉默的哀思。
傷者在草藥的敷貼和那份源自石門方向的無形卻真實存在的壓抑下,恢複得異常緩慢,精神上的創傷遠甚於肉體。
石堅仿佛蒼老了數十歲,岩石般的臉龐上刻滿了疲憊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凝重。
他不再站在高處指揮,更多時候是沉默地巡視,目光掃過每一個弟子時,都帶著審視和警告。
那夜後山懸崖的無聲慘劇,如同最恐怖的烙印,深深刻在每一個幸存者的靈魂裡,沒有人敢議論,甚至不敢去想,穀內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連風聲都顯得小心翼翼。
阿木變得異常沉默寡言,整日埋頭乾活,眼神空洞,隻有在偶爾瞥向那扇石門時,瞳孔深處會掠過一絲無法抑製的驚悸。
他離得最近,感受也最深。
那兩次漣漪帶來的注視感讓他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丟在冰天雪地裡,一切秘密一切存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又隨時可能被輕易抹除。
他不敢靠近石門十丈之內,連送飯也變成了由石堅親自執行,且放下就立刻遠離。
石室內的柳凡,似乎真的隻是沉睡。
呼吸悠長而平穩,如同亙古不變的潮汐。
粗糙的石室仿佛成了宇宙的中心,又或者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塵埃,那扇門隔絕了內外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然而就在黑岩宗所有人都在祈禱這份安寧能持續得更久一些時。
嗡……
一種極其細微的仿佛來自柳凡身體內部的嗡鳴聲,毫無征兆的穿透了厚重的石門,清晰的回蕩在寂靜的山穀中!
這聲音並不刺耳,甚至有些低沉,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穿透力,直接震蕩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比前兩次的漣漪更加清晰,更加具有指向性!
石堅正在檢查一處新壘的石牆縫隙,聞聲身體突然一僵,渾身汗毛瞬間倒豎!
一股比前兩次更加清晰更加沉重的注視感驟然降臨!
他仿佛看到了一雙無法形容無法直視的巨大眼眸,在石室內的黑暗中緩緩睜開,冷漠的掃過整個山穀!
“又……又來了?”
一個年輕弟子發出絕望的嗚咽,手裡的石塊哐當在地上,整個人癱軟下去,褲襠瞬間濕透。
恐懼如洪水水般再次瞬間淹沒了整個黑岩穀!
但這僅僅隻是開始!
嗡鳴聲在持續,並且在改變!
它開始變得富有節奏,如同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心臟,在緩慢而沉重的搏動!
咚……咚……咚……
每一次搏動,都讓整個山穀的地麵產生極其輕微卻深入骨髓的共振!
空氣隨之扭曲,光線在石壁和地麵上投下詭異如同水波般的漣漪!
“宗主!看……看那門!”
吳長老的聲音帶著極致的驚駭指向石門!
隻見那扇原本粗糙普通的石門,此刻竟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光澤!
光芒並不強烈,卻仿佛蘊含著宇宙初開星辰生滅的至理!
無數細密到肉眼幾乎無法分辨卻又玄奧深邃到讓人看一眼就頭暈目眩的符文虛影,在石門表麵流轉生滅,仿佛這扇門正在變成連接兩個宇宙的通道!
與此同時石室內的柳凡,身體表麵開始流淌起一種混沌色的微光。
這光芒並非來自外界靈氣,而是源自他身體最深處,仿佛是他自身存在的本質在向外滲透。
他依舊閉著眼躺在石床上,呼吸平穩,但在他的意識深處,或者說在他那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本源規則核心中,一層古老厚重束縛著的外殼,正在被那源自血髓草最後一絲未能被完全消化的精純能量所觸動。
嗡……!
低沉的聲音響起,石門上的符文虛影驟然爆亮!
整個石門變得如同琉璃般半透明,透過石門隱約可以看到石室內被一種混沌色的光芒徹底充斥!
那光芒蘊含著無法想象的磅礴能量和法則碎片!
轟隆!!!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的漣漪!
一聲沉悶到仿佛來自九幽地底又像是源自宇宙洪荒的巨響,從石室內部爆發出來!
聲音帶著一種粉碎虛空和破滅規則的恐怖力量感,整個黑岩穀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噗……!
噗……!
噗……!
穀內所有煉氣期的弟子,無論遠近在聽到這聲悶響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正麵擊中,齊齊噴出一大口鮮血!
鮮血中還混雜著內臟的碎塊,他們眼神瞬間渙散,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氣息迅速斷絕!
隻有少數幾個煉氣巔峰根基相對紮實的七竅流血昏死過去,但生死隻在旦夕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