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
當看到屏幕上那鋪天蓋地的“【王彬!鞠躬喊爺!】”的彈幕洪流時,鄭濤再也繃不住了。
“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哈哈!”
他整個人向後一仰,像一條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鹹魚,四仰八叉地癱倒在沙發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暢快淋漓到近乎癲狂的大笑。
他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笑得胸口一陣陣地痙攣,笑得幾乎要窒息。
那是一種,溺水者被硬生生從海底拉回水麵,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時的,劫後餘生的慶幸!
更是一種,被壓抑到極致後,瞬間引爆的,揚眉吐氣的狂喜!
就在幾分鐘前,許念還像個等待淩遲的死囚,他為兄弟即將麵臨的公開羞辱而絕望。
而現在,鄭濤隻覺得,整個灰暗的世界,都他媽的,被這首曲子,給照亮了!
他顫抖著手,從茶幾上摸出一根煙,點了幾次才點著,然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任由那辛辣的煙霧,灼燒著他的喉嚨和肺葉,試圖用這種疼痛,來平複那顆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的心臟。
煙霧繚繞中,他的腦海裡,還在不受控製地,循環播放著那段驚世駭俗的旋律。
‘牛逼……’
‘這已經不是牛逼了……這是神跡!’
鄭濤在心裡瘋狂地咆哮著。
‘那種不屬於人間的清新感……那種仿佛能洗滌靈魂的靈氣……彆說華夏了,放眼整個藍星,這都是獨一份的!vivo那幫人隻要還有一個細胞是活的,就絕對會選許念這首!’
他又猛吸了一口煙,滾燙的煙灰掉在了他那件限量版的t恤上,燙出了一個小洞,他也毫不在意。
他眯著眼,盯著天花板上那昏暗的燈泡,像個瘋子一樣,開始自言自語:
“這小子……自從投湖被撈上來之後,就整個兒不對勁了……”
“嘴皮子變騷了,人也變得腹黑了……但這音樂水平,簡直是坐著火箭往上竄啊!”
“難道……難道那湖水是玉皇大帝的洗腳水?能給人開光?能讓人基因突變?!”
他越想越覺得離譜,越想越覺得心癢難耐。
“不行!一會等他下了節目,必須讓他來我這,喝一頓!”
想到這,鄭濤立刻抓起手機,點開微信,找到了那個熟悉的頭像,手指翻飛,打下一行字,點擊發送:
【老許!下了節目,彆回你那破地下室了!立刻!滾到我家來!酒管夠!】
長椅上,夜色,如墨。
胡文慧關掉了手機屏幕,冰冷的金屬外殼,讓她那同樣冰涼的手指,微微一顫。
她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尊被遺棄在暗夜裡的美麗雕塑。
她的腦海裡,像被引爆了一顆海嘯炸彈,掀起的滔天巨浪,正在反複地、瘋狂地,衝擊著她過去十幾年建立起來的所有認知。
她還是不敢相信。
那首……那首清新得如同天神歎息般的曲子,竟然是出自她的丈夫,許念之手。
這怎麼可能?
大一的時候,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的青澀少年,才是她認識的許念。
從同學,到戀人,再到夫妻……這十幾年,她自認為,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她知道,在音樂上,他的理論知識,是一座深不可測的寶庫。
他可以把一首複雜的交響樂,拆解得條分縷析,連她們樂團裡最自負的指揮,都對他敬佩三分。
但是……理論,永遠隻是理論。
她自己就是搞音樂的,她比誰都清楚,創作,是神的遊戲。
它依賴的,是那一點點虛無縹緲的、被稱之為“天賦”的神之火種。
有些人,窮其一生,皓首窮經,也點不燃那一點火星。
而許念,在她看來,就是這樣的人。
他的才華,在“鑒賞”和“評判”,而不在“創造”。
可今天……
他竟然,在那樣一個被萬人羞辱的、如同地獄般的舞台上。
在“臨時創作”的、不可能完成的巨大壓力下。
寫出了那樣一首……足以讓神都為之側目的作品。
而且,還是一首與“青花瓷”這個主題,契合到了極致的“命題作文”!
這已經不是“才華”能解釋的了。
這是“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