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樓下那場堪稱“鬨劇”的風波後,陳國安的心情,變得更差了。
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端起那杯已經半涼的龍井,一口,一口,悶聲地喝著。
仿佛那不是茶,而是能壓下他心頭怒火的苦藥。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八點五十五分。
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將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對著剛剛進門的劉凱,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的語氣,吩咐道:
“你,現在下去,告訴那個叫……許念的。”
“就讓他,在行政樓門口台階旁邊站著!哪兒也彆去!”
“等校委會開完會,給他一個最終的處理結果!”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一會兒的會,還是你來做會議記錄。”
“好的,校長。”劉凱不敢多問,恭敬地應了一聲,便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九點整。
行政樓三樓,那間裝潢得古樸而又莊重的會議室裡。
長長的橢圓形會議桌旁,華夏藝術學院所有的核心領導層,都已基本到齊。
正中間,那個象征著最高權力的位置,還空著。
那,是陳國安的座位。
他不僅僅是校長,還兼著黨委書記,是這所學院裡,說一不二的絕對權威。
他的下首,也就是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坐著的,正是那位剛剛在樓下“拉偏架”的吳鴻副校長。
黨組副書記,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
而按照官場的座次,張揚,則被排在了這張長桌的最末尾。
雖然,他的位置,最靠後。
但整個會議室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看這位年僅三十五歲的“乘龍快婿”。
剩下的,便是各個院係的係主任。
他們,則隻能坐在會議桌外圍,那圈沒有桌子的椅子上,將各自的筆記本,或是放在大腿上,或是在膝蓋上,奮筆疾書。
不一會兒,劉凱通知完許念,也拿著筆記本電腦,匆匆地走了進來。
吳鴻對麵的那個位置,一直空著。
那,就是給他這個“校長大秘”留的,專門用來做會議記錄的位置。
隨著陳國安拿著自己的保溫杯夾著自己的記錄本,不緊不慢地走進會議室,在主位上落座。
整個會議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依舊是慣例,由陳國安,親自主持會議。
他清了清嗓子,那雙銳利的、不怒自威的眼睛,緩緩地,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像一位正在巡視自己領地的老獅王。
“同誌們,我們現在開本周的例會。”
他言簡意賅,直入主題。
“第一項議程,關於馬上到來的國慶獻禮。”
他將上個禮拜五,自己去文化部開會的內容,言簡意賅地,又複述了一遍。
這些內容,在座的大部分領導,其實早就通過各種渠道,提前知道了。
陳國安說完後,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用一種看似“民主”實則“不容置喙”的口吻,問道:
“好了,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大家,都談談看法吧。”
話音落下,會議室裡,卻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沒人敢先開口。
就在這時,坐在末位的張揚,和坐在陳國安身旁的吳鴻,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
吳鴻的眼角,微微動了一下。
張揚,立刻心領神會。
他清了清嗓子,率先開了口,那聲音,充滿了年輕乾部的“朝氣”和“銳氣”:
“校長,各位領導。關於這個國慶獻禮,我也思考了很久。”
“十年前,咱們華藝,在這個項目上,可以說是屢戰屢勝,經常奪魁。但是,最近這十年,咱們,就很少再拿到好的名次了。尤其是今年,還是大慶,意義非凡。”
“而且,上麵給出的評選規則,核心,還是‘網絡投票’。所以,我個人覺得,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與時俱進一下?邀請一些,從咱們學校畢業的、在娛樂圈裡,已經非常有影響力的‘藝術家’,回來參與創作……”
“藝術家?”
張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國安,冷冷地,打斷了。
“他們,也配叫‘藝術家’?”
陳國安的臉上,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我看,充其量,也就是一些被資本包裝出來的明星罷了!”
吳鴻看到陳國安這個態度,心裡,暗罵了一句:‘來了,又他媽來了!這老頑固!’
但他臉上,卻依舊掛著讚同的微笑。
陳國安這句話說完,會議室裡,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家心裡都明白,華藝是你黨政一把抓,誰敢說個不字。
您都這麼說了,那還能怎麼辦?
還不是跟以前一樣,走老路子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