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濤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那股子樂嗬嗬的勁兒淡去,反而透出幾分罕見的真誠:“老弟,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和方主任一起,跟你聊聊咱們這位校長。”
“許念,”一旁的方國棟接過了話頭,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語重心長,“今天在會上,你千不該萬不該,那麼頂撞校長。他這個人……脾氣是炸,但心,是熱的。”
“可他對我的處理……”
“唉!”方國棟直接打斷了他,“這裡麵的道道,你還不知道吧?”
接下來的時間裡,方國棟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像一把小錘,一字一句地敲在許念的心上。
他將上次校委會上,張揚和吳鴻如何一唱一和,如何用“輿論壓力”、“師德敗壞”這些誅心之詞,一步步將陳國安這頭老獅子徹底激怒的過程,原原本本地複盤了一遍。
許念聽著,臉上剛剛緩和的血色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鐵青的憤怒。
砰!
他手裡的瓷杯與紅木茶幾撞出一聲悶響,震得茶水都濺了出來。
他不管不顧地端起來灌了一大口,滾燙的茶水也壓不住心裡的火。
“他媽的!”他低吼道,“張揚這個孫子!還有那個吳鴻!兩個王八蛋合起夥來算計我!”
“張揚我能理解,我媳婦的‘舔狗’嘛!”
“可吳鴻一個堂堂副校長,位高權重的,他憑什麼要費這麼大勁針對我一個普通教職工?!”
“你啊,”孫國濤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還不知道吳鴻的來曆吧?”
“……這我還真不知道。”
“吳鴻是教育部空降下來的乾部,他當年,就是教育部的曾正光——分管藝術院校的司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兵。”孫國濤淡淡地說道,“而曾正光,就是你那位老同學,張揚的嶽父。”
許念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有根弦被人猛地撥斷。
所有的點,瞬間連成了一條線。
“哦……”他恍然大悟,聲音裡帶著一絲寒意,“原來,是一窩蛇鼠。”
孫國濤看著他眼底燃起的火,知道這顆釘子已經牢牢地釘了下去。
他又換了話題:“說回咱們校長。你也知道,他軍人出身,脾氣又衝,最看不慣的就是娛樂圈裡那套虛頭巴腦的東西。所以學校畢業的那些大明星,他基本一個都不待見。”
許念點了點頭。
這倒是實話,陳國安就是這麼個茅坑裡的石頭。
“至於你的風波,”孫國濤繼續說,“我們這些當領導的,心裡跟明鏡似的,你小子就是被人給陰了。校長之所以處理你,說白了,是拿你當個典型,殺雞儆猴,好讓下麵那些老師都離娛樂圈遠點,彆去沾那些亂七八糟的是非。”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許念苦笑,“偏偏就成了那隻雞?”
“但你老弟爭氣啊!”孫國濤又笑了,“你這一身的藝術細菌,最近把全校都鎮住了!”
“孫哥您彆捧我了,我就是……”
“行了老弟,”孫國濤擺了擺手,打斷他,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還有幾句話,你聽著。”
“彆怨恨陳校長。這麼大一所學校,還是國內藝術院校的頭把交椅,不好掌舵的。”
“你知道嗎,就因為他不跟娛樂圈那些資本來往,咱們學校除了國家撥款,幾乎沒什麼像樣的資金來源。但是,咱們學校貧困生的補助,每個月,都比彆的學校多五百塊!”
許念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