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藝術學院的行政樓會議室內,氣氛卻比窗外的秋日還要凝滯幾分。
討論已經停滯了快半個小時,話題像一艘擱淺的船,被困在同一個地方動彈不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石青青那個在網絡上已經掀起滔天巨浪的視頻,想要名正言順地冠上“華夏藝術學院出品”的前綴,繞不開一個人——許念。
沒有他的點頭,其他人說了都不算。
這件事對華藝太重要了。
如果能在國慶節當天,讓這個現象級的作品帶上華藝的標簽,那點小小的挫敗立刻就會被衝刷得乾乾淨淨。
普通民眾不會去深究背後的糾葛和學院之前犯的錯,他們隻看結果——這首歌,是不是你華藝的人寫的?
沉悶的寂靜中,校長陳國安那略帶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他環視一圈,手指在厚重的紅木桌麵上輕輕敲擊,一下,一下,叩在每個人的心上。
“同誌們,”他開口了,語氣沉穩而堅定,“這首《我愛你中國》,可以說是近二十年來最優秀的主旋律歌曲。我這個評價,大家沒意見吧?”
會議室裡依舊無人作答,但這次的沉默不再是僵持,而是一種默認。
那首歌的質量,已經超出了可以被雞蛋裡挑骨頭的範疇。
見無人反駁,陳國安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許念,再怎麼說也是我們華藝的人。上次的校委會,我們已經犯過一次錯誤了,這次,不能再犯!”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我提議,第一,立刻恢複許念的教師編製!”
話音剛落,他轉向身旁的吳鴻書記。
“另外,我們也都知道,他還欠著企鵝那邊五十萬的違約金。上次吳書記已經去溝通過,希望通過合作免除這筆錢,但沒談攏。吳書記,我希望你那邊繼續跟企鵝溝通,就說我們華藝願意和企鵝展開深度合作,務必讓他們免除許念這五十萬的違約金!”
眾人心中一凜。
好家夥,陳校長這是下了血本了。
最討厭娛樂圈的老頑固都轉性了,這姿態放得足夠低了。
吳鴻聽完眼睛微微眯起,大腦飛速運轉。
他心裡清楚,如果自己拿著“華夏藝術學院未來深度合作”的橄欖枝去找企鵝的周鴻濤,那五十萬基本就是一句話的事。
華藝這塊金字招牌,對企鵝這樣的互聯網巨頭依然有巨大的吸引力。
更重要的是,吳鴻心如明鏡:這首歌如果真能冠上華藝的前綴,將是一筆巨大的、看得見的政績。
自己明年就要接任校長了,從這個角度看,幫助華藝就是在幫助明年的自己。
這筆買賣,穩賺不賠。
想到這他抬起頭,沉穩地回應道:“校長,企鵝那邊我去溝通,應該問題不大。”
陳國安對吳鴻的表態十分滿意,他趁熱打鐵拋出了更重磅的籌碼:“我們都知道,許念老師為了賠付違約金,把房產都賣了。現在他本人住在地下室,妻子和孩子還隻能寄住在嶽父家。一個為我們華藝爭光的人才,不能讓他這麼窘迫!”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提議,將我們學校西門,當初為了吸納特殊人才而留置的一套福利房,就是那個一百平米的套二,先給許念老師暫住,解決他的後顧之憂。大家覺得怎麼樣?”
此言一出,會議室裡響起一片細微的吸氣聲。
所有人都被陳國安的大手筆給鎮住了。
短暫的震驚後,柯錦玉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接話,“校長這個提議太好了!那套房產本來就是為特殊人才準備的。我看許念老師的藝術水平,絲毫不比國際上那些名家教授差!這套房產他住進去,實至名歸!”
“對!”孫國濤也立刻附和,“柯主任說的對!”
張揚聽得直撇嘴,心裡忍不住嘟囔:‘還國際名家,柯錦玉這家夥給許念舔的。’
但此刻,更多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吳鴻身上。
大家都看他什麼意見。
吳鴻的內心其實是不太情願的,這套房子是個香餑餑,就這麼給出去,太輕易了。
但轉念一想,編製、五十萬、一百平的房子,三管齊下,這誠意足以砸暈任何人了。
要讓許念答應掛上標簽,就必須下猛藥。
權衡之下,利遠大於弊。
於是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開口道:“我同意校長的提議。”
陳國安與吳鴻,校長與書記,兩位巨頭達成了一致。
會議室裡那股凝滯的空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效的、目標明確的氛圍。
剩下的流程走得飛快,大家全票通過了這項決議。
“好!”陳國安一拍桌子,“方國棟,你現在就給許念打電話,把我們的決定告訴他!”
被點到名的方國棟道:“我來之前許念帶著那幫學生都去了202,接受北京日報的采訪呢,估計沒時間。”
會議室裡,剛剛變得熱烈的氣氛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吳鴻幾乎是立刻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找到鄭剛的號碼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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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吳書記?”
“鄭剛,許念呢?北京日報采訪完了沒?”吳鴻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難掩急切。
電話那頭的鄭剛聽起來有些哭笑不得:“書記,結束是結束了,可他又……他又帶著那幫學生,直接把《南方周末》的記者給甩開了,理都沒理就走了。”
吳鴻捏了捏發緊的眉心,無奈地長歎一口氣,心裡罵了一句:這尼瑪就是個刺頭!
他抬起頭,對著方國棟沉聲道:“給他打電話吧,他現在有時間了。”
煙霧繚繞的男廁所裡,許念正和楊銘等幾個會抽煙的男生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吞雲吐霧,聊天打屁。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許念掏出猛男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喂?方主任啥事呀?”
“又有好事?啥好事呀?”
電話一開口,旁邊的楊銘幾人立刻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場景、這對話,簡直就是上次在202的完美複刻。
他們不約而同地豎起了耳朵。
電話那頭的方國棟顯然也想到了那天那尷尬的一幕,這次他特地囑咐道:“許念,你趕緊過來一趟行政樓會議室,這次真是好事。還有,看好你班上的學生,這次彆讓他們在外麵偷聽了!”
“好嘞,”許念對著手機笑道,“主任彆急,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將煙頭在水池裡撚滅。
楊銘迫不及待地湊上來問:“許老師,又是老方的電話?這次是啥好事呀?”
“不知道,”許念聳聳肩,“讓去會議室。對了,這次方主任點名了,你們不準偷聽啊!”
幾分鐘後,許念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徑直走到長條會議桌的主位旁,一屁股坐下,身子舒舒服服地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