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色如墨。
吳升領著三人,踏著積雪,來到了望海村那處孤零零的城衛大院外。
人還沒走近院門,一陣極為刺耳、毫不掩飾的咒罵聲便夾雜著寒風傳了過來。
“媽的!操他娘的!其他人都他媽跑光了!就留咱們兩個倒黴蛋在這兒守著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真他媽晦氣!惡心死老子了!”
“憑什麼非得是老子來看?!憑什麼不是他們來?!老子他媽不想死啊!”
另一個聲音更加暴躁地吼了回來:“你跟老子吼有個屁用?!老子他媽不是在這兒陪你嗎?!”
“誰讓咱們上麵沒人呢?!操!但凡有點關係,誰他媽願意待在這鬼地方等死?!”
兩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和放肆,充滿絕望、憤怒和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們顯然已經不在乎什麼形象和規矩了。
而整個占地麵積好歹有五六百平方的城衛大院,此刻卻顯得異常空曠和冷清。
隻有院子中心,支著一個簡陋的小炭爐,兩個穿著臃腫棉襖的城衛隊員,正圍在爐邊,一邊烤著幾串看不出原貌的東西,一邊借著酒勁發泄著內心的恐懼和不滿。
吳升聽後,走上前伸手在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敲擊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突兀。
院內瞬間炸鍋!
“媽的!誰啊?!大晚上的敲你媽的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白天來煩,晚上也來煩!你們他媽的有完沒完?!”
一個罵聲最凶的隊員,“謔”地站起來,順手抄起靠在爐邊的一根粗木棍,氣勢洶洶地朝著院門大步走來,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罵著。
“吱呀——”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鐵門被猛地從裡麵拉開,那隊員滿臉戾氣,剛想舉棍嗬斥,目光卻瞬間撞上了門外站著的四個人。
為首一人,身姿挺拔,穿著一身筆挺的墨黑色鎮玄司製服,左手提著一柄連鞘長劍,麵容平靜無波,眼神卻深邃得讓人心寒。
而在他身後,還站著三名同樣身著鎮玄司製服的年輕男女,個個神色肅穆。
那隊員舉到一半的木棍,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僵在半空,臉上的凶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驚慌和討好。
他幾乎是本能地彎下了腰,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帶著諂媚和恐懼的笑容,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原來是鎮玄司的各位大人啊!”
“對……對不起!實在對不住!我還以為是……是最近流竄到附近的一些匪徒呢!”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試圖掩蓋剛才的失態,“那些匪徒煩得很,經常大半夜來敲門搗亂……所以……所以才……”
吳升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沒有戳穿這顯而易見的謊言,對方也知道吳升知道他在撒謊。
吳升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平淡:“無妨。”
“我等此番前來,主要是為了調取一下村中,特彆是江邊和碼頭區域的監控錄像。”
他直接說明了來意。
那隊員如蒙大赦,連忙側身讓開一條路:“原來如此!各位大人快請進!快請進!”
吳升四人邁步走進院子。,積雪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院子裡另一個原本還在烤東西的隊員,也早就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拍打著沾在衣服上的炭灰,縮著脖子,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引路的隊員一邊陪著笑臉,一邊帶著四人朝辦公區域走去,臉上卻露出了苦澀的表情:“隻是……隻是幾位大人,你們來得實在是不巧啊……”
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村裡麵的監控……早在……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全部損毀了。”
“損毀”這兩個字一出,跟在吳升身後的陳嶼、林簡和蘇燼,瞳孔都是微微一縮,三人快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果然!事情不對勁!吳升之前的預判,分毫不差!
吳升臉上並無太多意外之色,隻是繼續平靜地問道:“一點留痕都沒有嗎?硬盤或者備份?”
“沒……真的沒有了。”
那隊員哭喪著臉,生怕吳升不信,連忙帶著他們來到了所謂的“監控室”。
所謂的監控室,實際上隻是一間雜物間改造的。
裡麵一片狼藉,幾張破桌子上,幾台顯示器的屏幕早已碎裂,機箱也被砸得變形,線路散落一地,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大人您看。”隊員指著這一片廢墟,聲音帶著後怕,“就是幾個月前出的事。”
“有一天晚上,我們幾個出去巡邏,回來就發現值班的同事已經被害了……”
“然後所有的監控設備,就……就全變成這樣了……”
“後來我們也想重新安裝的……”
他聲音顫抖,“可邪門的是,裝一個,我們這邊就死一個人。”
“後來就再也沒人敢提裝監控的事了……”
吳升默默地聽著,目光掃過這片廢墟,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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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鋒一轉,問道:“村中居民,自家安裝的監控呢?他們的監控數據,應該也會彙聚到你們這裡備份吧?即便總控被毀,分布點或許還有留存的?”
民用監控可能角度不全,但或許能捕捉到一些官方監控遺漏的畫麵。
那隊員聞言,臉上苦澀更濃:“按理說是有的,但是……”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在東窗事發之後不久,城衛軍那邊就派人來過。”
“說是要統一收集證據。”
“就把村裡所有能找到的、居民和商戶的監控硬盤,全都收走了……”
聽到這裡,陳嶼、林簡和蘇燼三人,心中先是一愣,隨即湧上一股驚喜!
城衛軍收走了?!
可以啊!城衛軍!
雖然你們前期響應遲緩,但事後還知道來收集證據!
這倒是個負責任的做法!不錯!非常不錯!
然而,吳升臉上卻沒有任何喜色,反而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直接追問,語氣嚴肅:“當時來收集監控的,是城衛軍的哪幾位?”
兩個隊員麵麵相覷,努力回憶著。
幾秒鐘後,其中一人猛地一拍大腿:“想起來了!是陳副統領!還有陸隊長!陳育道和陸材!就是他們倆帶人來的!”
“陳育道……陸材……”
吳升在心中默念著這兩個名字,眉頭皺得更緊。這兩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
他略一思索,便想了起來!
這不就是半年前,在他父親吳山河因安鄉案蒙冤入獄後,迅速上位、頂替他父親空缺的那兩個人嗎?!
後來父親官複原職,這兩個人又去了哪裡?吳升對此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