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月的出現,對吳升而言無疑是一個有利的變數。
基於之前的接觸和了解,吳升主觀上傾向於相信這位師姐是值得信賴的。
他沒有多言,隻是身形一動,輕巧地躍上了旁邊一棵更為高大、枝葉也更茂密的樹。
站穩後,他低頭看向仍站在原地的江臨月,主動伸出了右手。
江臨月見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唇角微揚,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倒是你拉著我。”
她沒有猶豫,伸手搭住吳升的手腕,借著吳升沉穩的力道,足尖輕點地麵,身形輕盈地一躍,也穩穩地落在了吳升所在的樹杈上。
兩人一左一右,在濕滑的樹枝上穩住身形,兩個人就這麼如同兩隻鳥兒蹲在大雨中挨著般。
隨後目光一齊穿透密集的雨幕,投向遠處燈火晃動、人影幢幢的江岸。
從這個新的角度望去,視野開闊了許多。
即便隔著風雨聲。
吳升也能通過觀察口型和捕捉到的一些斷斷續續的吼叫聲,大致判斷出江邊正在發生什麼。
“媽的!磨蹭什麼?!都給老子走快點兒!腿腳不利索想挨揍嗎?!快!快!”
隻見那艘大船的甲板上,幾個穿著水手服、麵目凶狠的漢子,正對著另一群人大聲嗬斥,甚至不時拳打腳踢。
那群被驅趕的人,個個頭上套著黑色的布罩,雙手被粗糙的麻繩反綁在身後,一個接一個,踉踉蹌蹌地沿著從船上搭到岸邊的簡陋木板往下走。
他們的動作遲緩,充滿了恐懼和不確定。
冰冷的雨水被強風裹挾著,如同細密的冰針般打在身上,更帶來陣陣刺痛感。
岸上,王家的人早已等候多時。
雙方人馬碰頭,氣氛看似融洽。
船方的一個頭目,搓著手,臉上堆著虛偽的笑容,對王家負責接應的一個看起來尖嘴猴腮、眼神刁鑽的中年男子,大聲說道:“王管事!這次給你們送來的勞工,足足有六百多個!個個都是好手!你們可得好好對待他們啊!”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意味,顯然清楚這些勞工的來路不正,但他隻負責送貨,不在乎用途。
那位王管事聞言,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放心!規矩我們都懂!你們負責把人帶來,我們按數給錢,一分不會少!隻要他們肯賣力氣,幫我們建設新家園,好處自然少不了他們的!”
他的話聽起來冠冕堂皇。
船頭目聽到錢款保證,笑容更加燦爛,轉而對著那些剛剛下船、驚魂未定、瑟瑟發抖的勞工們喊道:“聽見沒有?!老子沒騙你們吧!你們不是想發財嗎?這地方就是你們發財的寶地!”
“背井離鄉怕什麼?在這兒好好乾!”
“用不了十年八年,保管你們衣錦還鄉,娶漂亮媳婦,生大胖小子!美得很!”
他周圍的水手和王家的人聞言,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船方的人或許不完全清楚王家要這麼多人的具體目的,但他們不在乎,隻要有錢賺就行。
而王家的那些人,則是個個喜形於色。
他們心裡盤算得清清楚楚。
六百多個活人,就是六百多管新鮮的“心口血”!
把這些貨交給上麵指定的妖魔老爺,能換來多少珍貴的修煉資源?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天大好事!
而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勾當,但卻沒有絲毫愧疚或不安。
就像習慣了偷竊的小偷,早已將這種行為合理化,甚至可能還自欺欺人地給自己找些劫富濟貧之類的借口。
本質上,都是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罷。
吳升和江臨月在樹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江臨月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厭惡和凝重。
吳升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這群人的意圖。
這六百多名被蒙麵捆綁的勞工,將被送去抽取心口血。
這個情報的性質極為嚴重,絕不能等到他們被押送到目的地再行動,必須立刻向上彙報,等待指令。
他轉頭對身旁的江臨月微微頷首示意,隨即悄無聲息地滑下樹梢,退到粗大樹乾的陰影背後。
他取出手機,直接撥通了柳寒胥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吳升用最簡潔的語言,快速彙報了現場情況。
彙報完畢,吳升靜靜等待指示。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被風雨籠罩的漆黑樹林,心中閃過一絲念頭,這林子裡即便真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其凶殘程度,恐怕也遠不及身後江邊那些正在進行交易的人。
他微微搖頭,不再多想。
電話那頭,柳寒胥在短暫的沉默後,給出了明確的指令,聲音冷靜而果斷:“在確保能抓獲關鍵活口、儘可能獲取情報的前提下,其餘參與人員,一個不留,全部清除。”
柳寒胥此刻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眉頭緊鎖。
如果隻有吳升一人在場,他或許會下令先行撤退或繼續潛伏觀察。
但得知江臨月也在現場後,他立刻改變了策略。
有這位實力不俗的師姐協助,完全有能力實施雷霆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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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計劃是現場清除大部分人員,留下少數地位較高的活口審訊,隨後立刻返回青石鎮,對王家核心成員實施同步抓捕,徹底鏟除這個毒瘤,強硬的去獲得新的情報。
“明白。”吳升簡短回應。
他掛斷電話,背靠著潮濕的樹乾,目光抬起,望向仍留在樹上的江臨月師姐。
這位江臨月師姐的目光也正投向他,並輕輕點頭,表示她已經聽到了電話內容。
吳升不再遲疑。
他右手握住劍柄,緩緩將劍從鞘中抽出。
劍身出鞘的摩擦聲輕微卻清晰。
他身形一動,如同融入夜色般,朝著混亂的江岸潛行而去。
江臨月幾乎在同一時間,也從樹梢悄然落下,黑色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她手中的長劍也已出鞘,緊隨吳升之後。
與此同時,江邊混亂升級。
甲板上,一個體格較為健壯的“勞工”似乎徹底崩潰,他拚命掙紮,頂著黑色頭套,不顧周圍人的拳打腳踢,聲嘶力竭地怒罵。
“你們這群畜生!為什麼騙我們?!我們已經夠慘了!你們會遭天譴的!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生兒子沒眼!有本事去欺負上麵的人啊!殺了我!老子十八年後還是好漢!”
這持續的罵聲讓岸上那位王家的尖嘴猴腮管事臉色難看。
船家的頭目也覺得麵上無光,眼神不悅地掃向甲板。
甲板上的一名水手頭子罵罵咧咧地站出來:“吵什麼吵!還不認命?一群蠢貨!”他提著一把厚背砍刀,肌肉賁張,冒著雨朝罵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王家管事陰惻惻地補充了一句:“砍掉他的手腳就行了,彆弄死,還得留著建設家園呢。”
殺雞儆猴,最為有效。
“好勒,聽大人的話。”
那水手頭子獰笑著,高舉砍刀,朝著那名仍在怒罵的“勞工”的雙臂猛劈下去!
然後刀光一閃!
預期的血肉橫飛並未發生,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快、更冷的劍光掠過!
“噗嗤!”
伴隨著一聲輕響,水手頭子驚愕地看到,自己握刀的手腕處出現了一道平滑的切口,雙手連同那把砍刀,一起掉在了地上!
他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發出淒厲的慘叫:“我的手!我的手啊!怎麼回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他們的驚愕並未持續多久。
下一瞬間,死亡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開來,吳升和江臨月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之中。
吳升劍法簡潔高效,每一劍都精準地指向要害。
或封喉,或穿心。
同時,那柄飛劍在他意念操控下,在空中劃出致命的軌跡,專門清除試圖逃跑或從遠處攻擊的敵人。
劍光過處,身影接連倒下。
江臨月的戰鬥風格同樣淩厲。
她身形飄忽,劍勢如虹,配合著精妙的步法,在人群中穿梭,所過之處,敵人非死即傷。
她的飛劍亦在空中盤旋飛舞,與吳升的飛劍形成交叉火力,封鎖了大片區域。
兩人的配合雖未經過演練,卻憑借著高超的戰鬥素養和直覺,形成了高效的殺戮節奏。
劍光閃爍,血花飛濺,慘叫聲、兵刃碰撞聲、屍體倒地聲不絕於耳。
這場屠戮進行得極快。
不過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剛才還喧鬨嘈雜的江邊,驟然安靜了下來。
原本上百名王家和船方的人員,此刻已大多變成了倒在地上的屍體。
血腥味混合著雨水的濕氣,彌漫在空氣中。
那名之前還氣焰囂張的王家尖嘴猴腮管事,此刻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濘的地上。
他渾身顫抖,下意識地想從濕透的口袋裡摸出煙點上,卻發現手指抖得厲害,連打火機都按不著。
船家的頭目同樣麵無人色,癱坐在一個木箱旁,眼神空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他無法理解,怎麼短短一分鐘,形勢就徹底逆轉,這麼多人就這麼死了?
就在這時,吳升和江臨月解決了殘餘的抵抗,一同走到了這兩個僅存的活口麵前。
王家管事和船家頭目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一幕。
一個身著鎮玄司製式勁裝、麵容冷峻的年輕男子,以及一個披著黑色鬥篷、兜帽下容顏精致卻目光清冷的女子。
兩人瞬間明白了過來。
“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