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地飛行在雲層之上,舷窗外是逐漸亮起的天際線。
“……”
電話掛斷,吳升將昏迷的邱屏妥善安置後,靠坐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但腦海中卻在快速梳理著這次任務的脈絡。
囚犯邱屏是漠寒市人,而前來攔截、甚至後續試圖殺人奪囚的羅四海,更是漠寒市鎮玄司的精英隊員。
精英隊員這個身份,在鎮玄司內部已不算底層。
從記名隊員到正式隊員,再到資深隊員,最後才能晉升精英隊員,每一步都需要實力和功績的積累。
一個精英隊員,竟然會與心口血這種駭人聽聞的案子牽扯如此之深,甚至不惜對同僚下殺手?
這背後的水,比預想中要深得多。
想到這裡,吳升忽然明白了柳寒胥之前的提醒,為何不讓他將任務告知顧延宗老爺子。
連相對獨立、紀律森嚴的鎮玄司內部都已出現如此蛀蟲,盤根錯節的地方城衛軍體係,其複雜程度可想而知。
有些時候,不知情,對顧老爺子那樣相對置身事外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保護。
善意未必能換來好結果,無知在某些情況下確是幸事。
“心口血……如此大規模地收集,究竟所為何用?”
吳升心中縈繞著這個核心問題。
絕非簡單的錢財交易所能驅動,背後必然隱藏著更大的圖謀。
羅四海身為精英隊員,參與其中,所能調動的資源和掩蓋痕跡的能力都非同小可。
這漠寒市,表麵平靜,暗地裡卻不知藏著多少旋渦。
此次經曆,也讓吳升對仕途有了更清醒的認識。
他自身選擇此路,是因體係能提供相對穩定的資源和成長路徑。
但如今看來,體係之內同樣派係林立、利益交織,執行正義之事時,往往需先理清內部阻礙,耗費的心神有時甚至超過對付外部敵人。
難怪那些傳承悠久的宗門大多看不起仕途中人,認為其束縛太多、心思不純。
此刻,連吳升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處理這類內務,確實耗費心力,令人頗感疲憊。
數小時後,飛機開始下降,透過舷窗已能看到下方城市的輪廓。
雖然目的地並非直接回平遠,但離開漠寒市那片是非之地,仍讓他有種即將返回相對熟悉環境的鬆弛感。
……
“嘩——”
飛機平穩降落,吳升押解著戴著頭套、雙腿發軟、褲腿處一片濕漬的邱屏,悄然離開機場。
剛到達停車場,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柳寒胥。
柳寒胥依舊是一身利落的便裝,但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看到吳升安然無恙,明顯鬆了口氣,目光隨即落到狼狽不堪的邱屏身上,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一路順利?”柳寒胥迎上前,低聲問道,同時警惕地掃視四周。
“基本順利。”吳升點頭,隨即取出手機,調出幾張照片,遞到柳寒胥麵前。
照片清晰地顯示了羅四海及其三名手下在彆墅餐廳內,與吳升對峙的場景。
“任務完成後,準備離開時,遇到了這四位本地司的同事,他們要求移交人犯,我拒絕了。”
柳寒胥接過手機,目光快速掃過那四張麵孔,尤其是為首的羅四海時,他的瞳孔微縮,臉色瞬間凝重了許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遞還給吳升,聲音低沉:“羅四海……漠寒市司的行動處精英隊員,他們有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沒有。”吳升回答得乾脆利落,神色平靜,“他們對峙片刻,言語間有些威脅,但最終沒有動手,自行離開了。”
他刻意略去了羅四海後續伏擊並被反殺的關鍵情節,在外人眼中,他隻是一個實力不錯的七品記名隊員,若聲稱能反殺一位五品精英隊員,必然引來無法解釋的懷疑。
柳寒胥仔細看著吳升的表情,似乎在判斷他是否有所隱瞞,但吳升的目光平靜無波。
柳寒胥最終點了點頭,眉頭緊鎖:“沒動手就好……羅四海此人,在漠寒市司根基不淺,行事向來強勢。”
“他們當時沒敢動手,估計也是顧忌現場痕跡和後續調查。”
“不過,你這次算是徹底得罪他們了。”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走吧,車上細說,此地不宜久留。”
前往天星山莊的專車上,吳升更詳細地敘述了任務執行過程,包括控製邱屏、與羅四海等人的對峙,但始終將結果限定在“對方言語威脅後離去”。
他重點強調了對方試圖以“屬地管轄”為由強行接手人犯的意圖。
柳寒胥聽著,臉色愈發沉重:“他們反應這麼快,而且如此強硬……看來邱屏這個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關鍵,他們很怕他落到我們手裡。”
他揉了揉太陽穴,“幸好你沒把人交給他們,否則這條線可能就斷了。”
“也幸好他們當時有所顧忌……”
“不然以你七品的實力,對上羅四海他們……”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顯然是認為吳升運氣好,對方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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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升表示對方說的是對的。
而車輛駛入天星山莊,氣氛肅穆。
立刻有專人上前,將幾乎癱軟的邱屏帶走,後者發出的絕望哭嚎和求饒聲很快消失在走廊儘頭。
柳寒胥將吳升帶到自己的辦公室,示意他坐下。
辦公室內陳設簡單,文件堆積如山。
柳寒胥從抽屜裡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吳升,自己也點上一支。
“這次任務,辛苦你了。”
柳寒胥吐出一口煙,語氣鄭重,“也讓你卷入了不必要的麻煩。”
“羅四海那邊,後續恐怕還會有些糾纏,你要有所準備。”
他這話是基於吳升隻展現了七品實力和對峙後平安脫身的情況來判斷的,認為麻煩主要來自羅四海事後的報複或刁難。
吳升接過煙,點燃,平靜地說:“分內之事,他們當時既未動手,想必也有所忌憚。”
柳寒胥點點頭,但眉頭並未舒展:“話雖如此,漠寒市司的水很深,羅四海一個精英隊員敢如此明目張膽,背後恐怕……”
他頓了頓,轉移了話題,“罷了,先說正事。”
“關於青石鎮的案子,之前有些核心情報因你未正式入司,不便透露。”
“現在你已是記名隊員,可以與你共享了。”
他身體前傾,壓低聲音:“我們後續的深入調查發現,青石鎮王家收集的那些心口血,表麵上說是賣給某個神秘的妖魔老爺,但所有的線索最終都指向,那個所謂的妖魔,極有可能是人假扮的。”
吳升目光微動,繼續聆聽。
柳寒胥道:“我們排查了很久,最終疑點集中到了邱屏身上。”
“他很可能就是幕後操縱‘妖魔’形象、接收心口血的關鍵人物。”